凌晨四点的办公室,沈墨反复翻看着许半夏送来的案件材料。每一个细节都在印证他的判断——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构陷。但真正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夹在材料最底层的一份手写说明。
那是姐夫张成在被带走前悄悄写给律师的,字迹因为仓促而显得潦草:
“宏图建设多次提出合作,均被我拒绝。上月他们再次邀约,我特意带上秘书全程录音。录音文件存在公司保险柜,密码是小墨生日。”
沈墨立即联系许半夏。一小时后,她在张成公司的保险柜里找到了那个录音笔。
录音内容令人心惊。宏图建设的副总明确表示,只要张成在投标时“配合”报个高价,事后可以分给他三成利润作为“顾问费”。张成当场严词拒绝,并警告对方这是违法行为。
这段录音足以证明张成的清白,但也让沈墨更加困惑——既然姐夫手握如此有力的证据,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答案在录音的最后一分钟揭晓。张成在对方离开后,对秘书交代:“这事先别告诉小墨。他刚当上发改委主任,多少人盯着。我们不能给他添麻烦。”
就因为这句朴实的话,张成选择独自面对,直到身陷囹圄。
晨光微露时,沈墨独自站在窗前。城市的轮廓在黎明中渐渐清晰,但他的内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姐夫那张总是带着憨厚笑容的脸浮现在眼前——一个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给他添麻烦的实在人,现在却因为他的缘故被卷入这场阴谋。
许半夏推门进来,见他站在窗前一动不动,轻声说:“录音已经提交给省调查组了。但是……”
“但是什么?”
“调查组的态度很奇怪。他们收下了证据,却说需要时间核实,建议我们不要对外声张。”
这时,顾晓梦也匆匆赶来,带来了另一个消息:“我刚查到,宏图建设上个月变更了股权结构,现在的控股股东是一家注册在自贸区的投资公司。”
“又是自贸区。”沈墨想起之前清源科技的案例,“能查到实际控制人吗?”
“需要时间。不过,”顾晓梦调出一份银行流水,“这家公司最近收到一笔来自城投子公司的汇款,备注是‘项目预付款’。”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但每次快要触及核心时,就会遇到一堵无形的墙。
上午九点,沈墨照常主持主任办公会。当他走进会议室时,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变化——那些往常热情的笑脸变得克制,几个处长的目光躲躲闪闪。
会议进行到一半,办公室主任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随后脸色大变地在沈墨耳边低语:“省调查组要把张总移送司法机关!”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会议室里无声爆炸。沈墨面不改色地继续主持会议,但握着钢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散会后,他立即联系自己在司法系统的老同学。对方的回复让他心沉谷底:“这个案子被特别关注,所有人都被打了招呼,要‘依法严办’。”
依法严办——四个字像四把铁锁,封死了所有常规的解决路径。
中午,沈墨抽空去探望姐姐。才一天不见,沈琳的鬓角竟然添了几缕白发。
“小墨,刚才律师来说,可能要转为刑事案了……”姐姐的声音在发抖,“你姐夫心脏不好,我在里面会不会……”
“不会的。”沈墨握住姐姐冰凉的手,“我已经找到关键证据,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清楚,对方既然布下这个局,就绝不会轻易让他破局。
回到办公室,沈墨站在那幅清河市地图前。姐夫被关押的地点、宏图建设的办公地址、城投集团的大楼……这些地点在地图上构成一个清晰的三角形。
而三角形的中心,正好是物流中心的工地。
手机响起,是周伟从临港打来的:“老沈,听说你家里出事了?需要帮忙吗?”
“暂时不用。”
“那说正事。”周伟语气转为严肃,“物流中心的配套道路必须尽快开工,否则会影响整体进度。但现在这个情况……”
沈墨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姐夫的公司原本中标了部分工程,现在显然无法继续了。
“重新招标需要多久?”
“最快一个月。但是,”周伟顿了顿,“我收到消息,有几家企业已经准备好‘替补’了。”
其中就包括宏图建设。
挂掉电话,沈墨第一次感到了无力。对手的每一步都算得很准,就像下棋,已经看到了十步之后的杀招。
但他不能认输。不仅为了姐夫,更为了证明在这座城市里,正义不会永远被阴谋压制。
傍晚,许半夏带来了一丝转机:“我找到当时和张总一起吃饭的秘书了。她说那天除了宏图的人,还有另一个神秘客人。”
“是谁?”
“她说不认识,但记得那个人手腕上有道疤,像月牙形状。”
月牙形的疤——沈墨立即想起一个人:姜云海的司机。
所有的碎片,终于开始拼凑成型。
夜幕降临,沈墨依然在办公室查阅卷宗。当翻到一份三年前的旧档案时,他的目光突然凝固——那是一起类似的围标案,当时的涉案企业也是突然证据确凿,主犯最终获刑五年。
而那个案子的办案人员中,有一个人现在正在负责张成的案子。
沈墨拿起电话,打给许半夏:“帮我查一个人……”
他知道,反击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