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基金筹备组会议室，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熬夜工作的疲惫。顾晓梦站在白板前，眼底有淡淡的青黑，但声音依然清晰有力。
“经过周末的修改，这是产业基金的最新架构。”她切换幻灯片，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呈现在众人面前，“我们设计了双重制衡机制。”
沈墨注意到，在原有的分级风险承担基础上，新增了“投资决策委员会”和“风险监督委员会”两个平行机构，成员由两地政府、金融机构和行业专家共同组成。
“任何单笔投资都需要两个委员会分别表决通过。”顾晓梦用激光笔圈出关键条款，“而且，任一委员都有权发起项目复审。”
来自临港财政局的年轻科员举手提问：“如果出现僵局怎么办？”
“设置缓冲期。”顾晓梦切换下一页，“争议项目进入为期一个月的协商期，若仍无法达成一致，则自动转入特别审议程序，需要四分之三以上委员同意才能通过。”
这个设计引起了一阵低声讨论。沈墨看到周伟微微点头，而清河发改委的代表则皱起了眉头。
“关于防止‘一家独大’的问题，”顾晓梦调出另一张图表，“我们设置了三个限制：一是单一企业及其关联方合计持股不得超过基金总规模的20%；二是对同一产业链环节的投资总额不超过30%；三是建立动态调整机制，每季度重新评估投资组合。”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姜云帆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在角落坐下。顾晓梦的讲解略微停顿，随即继续：
“最重要的是这个——”她展示了一个复杂的算法模型，“我们引入了‘生态健康度评估体系’。不仅考核企业的财务指标，还要评估其对产业链协同的贡献度。贡献度低的企业，即使盈利良好，也会被限制追加投资。”
沈墨注意到姜云帆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什么。
“这个评估体系由谁来完成？”郑国涛主任今天亲自到场，提出了关键问题。
“第三方专业机构。”顾晓梦早有准备，“我们已经接触了国内三家顶尖的产业研究院，他们愿意联合组建评估团队。所有评估标准和结果完全公开。”
会议进入最激烈的讨论环节。来自企业的代表担心评估标准过于严苛，政府官员则更关注风险控制。就在争论陷入僵局时，沈墨站起身：
“我建议增加一个试点过渡期。”他走到白板前，“前六个月，评估结果仅作为参考，让企业有时间适应和调整。同时设立专项辅导资金，帮助暂时不达标的企业进行改进。”
这个折中方案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同。郑国涛与周伟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
“还有一个问题。”姜云帆突然开口，“如果出现特殊情况，比如某家企业对产业链至关重要，但暂时达不到评估标准，有没有例外通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晓梦身上。
“有。”她调出最后一页，“设立‘特别贡献通道’，需要投资决策委员会和风险监督委员会各自四分之三委员同意，且必须公示全部决策过程。”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释然的叹息。这个设计既保持了原则性，又留下了必要的弹性。
散会后，姜云帆走到沈墨身边：“设计得很精妙。不过...”他压低声音，“何劲松董事长今天没来，他派了儿子何明做代表。刚才何明在会议期间出去了三次电话。”
沈墨望向窗外，正好看见何明在楼下停车场打电话，神情激动。
顾晓梦整理完资料走过来：“刚收到消息，城投集团正在筹备自己的产业基金，规模暂定十亿。”
这个消息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沈墨想起那晚在“清源居”郑国涛的提醒：改革不是孤军奋战，但也要防备来自各方的阻力。
“我们的优势在于机制设计。”沈墨看着白板上尚未擦去的架构图，“公平透明的规则，本身就是最强的竞争力。”
周伟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在经过沈墨身边时轻声说：“临港重机那边基本谈妥了。但他们要求基金首轮投资中，临港企业的比例不能低于45%。”
这个要求正好触及基金设计中最敏感的部分——利益平衡。
下班时，沈墨在电梯里遇到正要离开的何明。
“沈助理，今天的方案令人印象深刻。”何明微笑着，“不知道城投集团能否参与基金的募集？我们很看好这个项目。”
这个突如其来的表态让沈墨心生警惕。他想起顾晓梦刚才的消息，城投正在筹备自己的基金。
“欢迎所有符合标准的投资者。”沈墨谨慎回应。
何明意味深长地笑了：“那就好。毕竟在清河，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电梯到达一楼，何明率先走出，很快融入夜色。
沈墨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透过玻璃门望着外面的霓虹灯火。产业基金的设计方案已经近乎完美，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