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声音。
当那道由林尘引导、源自心核的纯净白色光柱爆发时,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光柱并非实体,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能量洪流,它撕裂空气,精准地轰击在疾驰而来的伪光轮廓,以及其身后那根连接心核的、几乎不可见的黑色能量丝线上!
“嘶——啦——!”
一种仿佛布帛被强行撕裂、又混合着玻璃高频破碎的、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尖啸,在所有人的脑髓中炸开!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精神层面最本能的战栗!
伪光所化的白色流星,在接触到光柱的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表面剧烈沸腾、扭曲!它发出的不再是充满诱惑的低语,而是充满了惊怒、恐惧和极致痛苦的无声尖嚎!那道连接它与心核的黑色丝线,应声而断,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纯净的心核能量,对于这窃取它力量、扭曲其本质的寄生体,展现出了绝对的净化之力!
伪光轮廓在白光中疯狂挣扎、变形,试图重新凝聚,但失去了与心核的能量连接,它如同无根之萍,形体迅速变得稀薄、透明。它最后“看”向林尘的方向,那没有五官的脸上,似乎投射出一道极致怨毒、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冻结的冰冷意念。
然后,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堡,伪光轮廓彻底崩解,化作无数飘散的光点,最终湮灭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笼罩整个湖泊区域的冰冷精神威压和诱惑力场,随之烟消云散。
“噗通!”“噗通!”
湖岸边,那些被伪光操控的尸骸,眼中的白光瞬间熄灭,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纷纷瘫软在地,重新变回了沉寂的尸骨。洞穴内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心核散发出的、温和而稳定的白光,以及地下湖水的微光。
结束了?
劫后余生的恍惚感笼罩了众人。王大锤拄着砍刀,单膝跪地,大口喘息,几乎虚脱。小影靠在岩壁上,脸色苍白,腿上的伤口血流如注。李薇和张小玲瘫坐在地,相拥而泣。老周和小李直接躺倒在地,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叶火强忍着眩晕,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湖心岛。
她的心猛地一沉。
林尘依旧保持着双手按在心核上的姿势,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全身被一层柔和的白色光晕笼罩着,那是心核残留的能量。但他本人的气息,却微弱到了极点,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金纸色,嘴角、鼻孔、眼角甚至耳朵里,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触目惊心。
“林尘!”叶火嘶声喊道,不顾一切地冲向湖边。湖水此刻似乎恢复了正常,那层精神干扰场随着伪光消失而消散。她涉过冰冷的湖水,踉跄着爬上湖心岛。
靠近林尘,叶火才感受到一股残留的、令人心悸的能量余波。她小心地伸出手,探向林尘的鼻息。
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的气流。
还活着!但状态极其糟糕!
叶火轻轻扶住他,发现他身体冰冷僵硬,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抽空了。他胸口的融合碎片,光芒彻底内敛,变得黯淡无光,那道裂纹似乎更深了,边缘甚至有些模糊,仿佛随时会碎裂。碎片与心核之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连接,如同蛛丝。
“叶队……他怎么样?”王大锤等人也挣扎着聚拢过来,围在岛边,焦急地问道。
叶火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还活着,但……情况很不好。”她尝试将林尘的手从心核上轻轻掰开。就在他手指离开心核表面的瞬间——
“嗡……”
心核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一股温和的能量流顺着那残留的“蛛丝”注入林尘体内,他灰败的脸色似乎好转了极其细微的一丝,但碎片上的裂纹也随之清晰了一分。
这心核的能量,似乎在自发地维系着林尘的生机,但每维系一分,都让本就受损的碎片负担加重一分!
“他在靠心核吊着一口气……”小影看出了端倪,声音低沉,“但碎片……快撑不住了。”
这是一个致命的循环。心核是生命之源,碎片是林尘与心核连接的桥梁,但这座桥已经濒临崩塌。一旦碎片彻底碎裂,连接中断,林尘很可能瞬间毙命。可若放任不管,林尘的生机也会慢慢流逝。
绝望的情绪再次蔓延。他们千辛万苦找到了心核,消灭了伪光,却似乎要眼睁睁看着最大的功臣走向死亡。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悬浮的水晶穹顶,原本散发着柔和白光,此刻却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光芒变得不稳定,时而明亮刺眼,时而黯淡欲灭。整个洞穴开始轻微震动,岩壁上有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
“怎么回事?洞穴要塌了吗?”小李惊恐地喊道。
叶火猛地抬头,看向心核。她发现,心核本身的搏动也变得紊乱起来,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内部的能量平衡被打破了。
是伪光被净化时产生的冲击?还是林尘强行引导能量造成的反噬?
突然,一段断断续续的、冰冷的、毫无感情可言的意念流,如同幽灵般,强行挤入了叶火的脑海,也同时被灵觉敏锐的小影所捕捉到。这意念并非来自心核,更像是……某种遥远而庞大的存在,借助心核能量的紊乱,投来的一瞥:
【……净化协议执行……异常波动……检测到‘钥匙’载体过度负载……‘引信’结构濒临崩溃……评估:载体回收价值丧失……执行……标记清除……坐标已记录……‘收割者’协议……启动倒计时……】
这意念来得快,去得也快,洞穴的震动和心核的闪烁也随之平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叶火和小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雪!
主宰!是主宰的意念!
它一直都知道!它感应到了伪光被净化,也感知到了林尘和碎片的状态!它判定林尘这个“钥匙”已经“报废”,不再具有“回收”价值,所以……标记为需要“清除”的目标!甚至可能派出了更恐怖的“收割者”!
而更令人恐惧的是那句“坐标已记录”!这个被称为“破晓堡垒”最后希望的洞穴,已经暴露了!
“我们被发现了!”叶火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看向小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骇。“主宰……它知道我们在这里!它派了更厉害的东西来!”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的丧钟,敲碎了众人刚刚升起的一丝侥幸。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而且是更可怕、更无解的绝境!
叶火的目光再次落回林尘身上,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和那布满裂纹的碎片,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酸楚与决绝。这个少年,为了大家拼到了这个地步,难道最终还是要……
不!绝不!
她的目光扫过伤痕累累但眼神依旧坚定的队友,扫过这处暂时安全的洞穴,最后定格在那颗依旧散发着生机、但状态不稳定的心核上。
天无绝人之路!一定还有办法!
“大锤,小影,清理战场,收集所有能用的东西,检查有没有其他出口或隐藏信息!”叶火的声音重新变得冷静而快速,领袖的本能让她压下恐惧,“老周,小李,帮忙把林尘抬到干燥安全的地方。李薇,张小玲,处理大家的伤口,优先止血!”
她走到心核前,深深看了一眼这颗拯救了他们,也带来了新灾难的晶体。然后,她拿起那个便携存储器,再次尝试读取。洞穴能量场稳定后,或许……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成功启动了!虽然大部分数据依旧损坏,但一条之前被干扰无法读取的、守塔人留下的最高优先级加密信息,跳了出来:
【……若‘钥匙’濒临崩解……可尝试……将其置于‘心核辉光’最盛处……启动‘沉眠协议’……或有一线生机……但此举将消耗心核本源……加速‘堡垒’能量枯竭……且‘钥匙’将与此地永久绑定……慎之……慎之……】
沉眠协议?永久绑定?
叶火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是一条绝境中的生路,但代价巨大!消耗心核能量,加速这最后的避难所毁灭,而且林尘可能会永远留在这里,如同那些陷入永恒睡眠的破晓战士……
她没有时间犹豫了。主宰的“收割者”不知何时就会抵达。
叶火抬起头,目光扫过所有看向她的队友,声音沉重而清晰:
“我们可能……找到了救林尘的方法。但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而且,我们必须立刻决定,是留是走。”
洞穴内,死一般的寂静。心核的光芒映照着每一张疲惫而复杂的脸。
生与死,希望与牺牲,再次摆在了他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