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峡谷平台的硝烟在长达数小时的清理与抢修后,终于被略带刺鼻的焊接金属气味和消毒水味部分取代。胜利的欢呼早已沉淀为沉默的疲惫,幸存者们穿梭在废墟与临时医疗点之间,搬运伤员,加固防御,每个人的脸上都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失去同伴的悲恸。平台外围,那艘被重创的新纪元巡洋舰如同死去的巨鲸,静静漂浮在虚空之中,偶尔迸发出一两点残余能量的火花,警示着战争的残酷。
核心指挥室内,气氛凝重而务实。叶火、王大明、李薇与雷顿及其核心骨干围坐在一张临时拼凑的金属桌旁,桌上铺着由李薇刚刚整合出的战场损失评估报告和缴获的敌方舰船数据扫描图。
“阵亡四十七人,重伤过百,三号、五号防御区完全损毁,主护盾发生器需要至少一周才能修复。”雷顿的声音沙哑,独眼下的疤痕随着他紧抿的嘴唇微微抽动,“不过,缴获的那艘巡洋舰,虽然引擎报废,但舰体结构还算完整,武器系统有部分可以拆解利用。最重要的是……”他指向扫描图上的一处标记,“它的核心数据库没有被完全销毁,李薇姑娘正在尝试破解。”
叶火微微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护符。连续动用星辉之力带来的虚脱感尚未完全消退,但一种更深层次的、与林尘意识碎片的连接感却愈发清晰。她能感觉到,碎片对于“枯萎王冠”方向的共鸣,在战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被拨动的琴弦,持续发出低沉而急切的震颤。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叶火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新纪元这次损失惨重,但绝不会善罢甘休。更重要的是……数据墓园下面的东西。”她顿了顿,声音压低,“战斗时,我感觉到它的波动被强烈激发了。它现在沉寂下去,更像是在……积蓄力量,或者等待某个时机。”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脊背一凉。收割者的恐怖,探索小队成员心有余悸。
“所以,必须在新纪元卷土重来,或者下面那玩意儿彻底醒过来之前,找到增强我们实力的方法。”王大明抱着臂,斩钉截铁地说,“那个‘枯萎王冠’,必须去!”
李薇此时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疲惫的兴奋:“雷顿首领提供的星域旧地图,结合我们方舟数据库的残片,还有刚破解的敌方舰船日志碎片,交叉比对后,基本可以确定‘枯萎王冠’星域的坐标。那里……在旧时代被称为‘星尘坟场’,是着名的重力异常区和辐射死域,常规航道根本无法通行。新纪元的日志里提到,他们也曾派过侦察队进去,但……没有一艘回来。”
绝地,往往也意味着可能藏有惊人的秘密或被遗忘的力量。
“再危险也得去。”叶火语气坚定,“埃兹拉·零的日志提到,‘摇篮之心’的控制密匙与一个叫‘零’的意识载体有关,而最后信号指向‘枯萎王冠’。这可能是我们对抗系统、甚至……寻找让林尘复苏方法的唯一线索。”她的话,让王大明和李薇的眼神都亮了一下。
雷顿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沉吟片刻,猛地一拍桌子:“好!老子陪你们赌这一把!铁砧峡谷这边,我会抓紧时间修复防御,利用缴获的物资升级装备。但是,怎么去?那鬼地方我们的船根本进不去。”
“用那艘缴获的巡洋舰。”叶火早已有了方案,“它结构坚固,护盾系统虽然受损,但基础框架还在。李薇,我们需要你主导,集中我们和铁砧峡谷所有的技术力量,对它进行极限改装。重点是加装最强级别的辐射防护和重力稳定系统,哪怕牺牲速度和火力,也要保证它能硬闯进去!”
“这需要时间,而且……风险极高。”李薇面露难色,“很多技术需要从方舟数据库里重新推导,材料也不一定够。”
“我们没有选择。”叶火看向她,“这是唯一的希望之舟。雷顿首领,请全力配合李薇,峡谷所有的资源和技术人员,优先保障改装工程。”
“没问题!”雷顿重重点头,“老陈!你带技术队全力配合李薇姑娘!要什么给什么!”
战略方向确定,整个铁砧峡谷如同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开始了高速运转。修复防御工事、抢救伤员、拆解缴获舰船、同时进行着对巡洋舰“希望破晓号”(暂命名)的疯狂改装。平台上日夜灯火通明,焊接声、敲击声、引擎试车声不绝于耳。
叶火也没有闲着。她将更多时间投入到与护符中林尘意识碎片的沟通和自身星辉之力的锤炼上。她发现,在相对平静的状态下,通过冥想引导那丝微弱的星璇之力在体内循环,不仅能缓慢恢复精神力,更能加深与碎片的连接。碎片传递来的不再仅仅是模糊的悸动,偶尔会闪过一些极其破碎的画面:无尽的荒漠、扭曲的天空、一座巨大的、如同王冠般的环形山……这无疑进一步印证了“枯萎王冠”的线索。
几天后,一个意外的发现,让改装工程出现了转折。在彻底拆解巡洋舰引擎舱时,老陈的队伍在一个隐蔽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未被摧毁的、结构异常精密的黑色金属箱,上面刻着新纪元的标志和一个特殊的“实验性装备”编号。
李薇费尽周折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两套从未见过的、流线型的个人用外骨骼装甲,以及配套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腕载式能量盾发生器。装甲的材质轻便却异常坚韧,能量盾的强度远超铁砧峡谷现有的任何单兵防护装备。
“这是……新纪元的最新单兵技术!”李薇震惊道,“他们的侦察队配备这种装备进入‘枯萎王冠’,生还几率确实会大增!”
叶火和王大明立刻进行了测试。装甲能极大增强使用者的力量、速度和耐力,能量盾更是能抵挡重型武器的数次直接攻击。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一套给大明,增强突击能力。另一套……”叶火看向李薇,“你穿着,关键时刻能保命。你的技术能力,是我们此行成功的关键。”
王大明对这套新装备爱不释手,挥舞着闪烁着能量光芒的拳套,虎虎生风。李薇则更专注于研究能量盾的发生原理,试图将其与方舟技术结合,看看能否进一步提升。
就在“希望破晓号”改装进入最后冲刺阶段时,叶火胸口的护符,在某次深度冥想中,突然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强烈而清晰的意念波动!不再是模糊的指引或画面,而是一段断断续续、却饱含无尽悲伤与执念的呼唤,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来……找我……王冠……之眼……时间……不多了……它们……要醒了……】
是“零”!那个疑似意识载体的存在!它竟然能主动传递信息!而且,它提到了“它们要醒了”——是指收割者,还是“枯萎王冠”里其他更可怕的东西?
叶火猛地睁开眼,心中警铃大作。危机迫在眉睫!
她冲出休息室,找到正在监督改装最后工序的雷顿和李薇:“改装还要多久?”
“最快……还要十二小时!”李薇抹了把汗说道。
“来不及了!”叶火语气急促,“我收到了明确的警示,‘枯萎王冠’那边有变,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最终测试和优化无法完成,意味着此行风险将成倍增加。
但没有犹豫的余地。
“立刻进行最终检查,一小时后,准时出发!”叶火斩钉截铁地下令。
一小时后,经过仓促但必要的补给和最后的系统校验,改装得面目全非、如同一个臃肿却坚固的钢铁堡垒的“希望破晓号”,缓缓驶离了铁砧峡谷平台。雷顿带着全体幸存者站在平台上,无声地目送,目光中充满了期盼与决绝。
叶火、王大明、李薇,以及自愿加入的、对危险星域航行有丰富经验的老飞行员“山猫”,站在舰桥舷窗前,回望了一眼那片在废墟中燃起微弱希望之光的平台,然后毅然转向,将目光投向星图前方那片被标记为血红色的、充满未知与死亡的星域。
“希望破晓号”引擎全开,拖着蓝色的尾焰,义无反顾地驶向了那片连星光都似乎要被吞噬的——“枯萎王冠”。
舰桥上,叶火紧握着护符,感受着其中林尘碎片的温暖与远方那悲怆呼唤的共鸣。
新的征程,通往更深黑暗与更渺茫希望的道路,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