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者之桥”的尽头,并非另一片虚空,而是一面巨大到无法估量、通体由暗金色金属铸造、表面刻满了流转不息、仿佛蕴含宇宙生灭至理的复杂能量纹路的弧形巨壁。巨壁巍然耸立,隔绝了后方的一切,仿佛世界的尽头。这里的光线异常黯淡,只有墙壁上那些缓慢脉动的纹路散发出幽蓝色的微光,将周围映照得一片诡秘寂静。桥面在此处戛然而止,仿佛被利刃斩断。
那些疯狂追逐的“回响”在靠近这片区域时,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发出不甘的尖啸,却无法逾越雷池半步,只能在光河边缘扭曲盘旋,将无尽的疯狂与痛苦隔绝在外。
这里,是“回响”的禁区,是这座古老战场最后的净土,也是……最终的秘密所在。
叶火背靠着冰冷的大门,剧烈地喘息着,防护服下的身躯被汗水浸透。一路冲破“回响”的围追堵截,对她的精神和体力都是极大的消耗。胸口的“混沌星辉”晶体温热依旧,那份清晰的牵引感,正无比明确地指向眼前这面巨大的、仿佛亘古存在的金属巨壁。
巨壁的中央,与叶火视线平齐的高度,有一个不起眼的、与桥卫令牌上标记完全一致的凹陷图案。图案中心,是一个小小的、似乎可以放置某物的卡槽。
无需犹豫。叶火取出那枚冰冷的桥卫令牌,深吸一口气,将其小心翼翼地按入了凹槽之中。
“咔哒。”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机括响动传来。令牌严丝合缝地嵌入,表面的纹路与巨壁上的纹路瞬间连接,亮起了柔和的蓝色光芒。紧接着,以令牌为中心,墙壁上的能量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亮起、流转,发出低沉而浩大的嗡鸣声!
轰隆隆……
巨大的金属墙壁,从中间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向两侧无声地滑开,露出其后方的景象。没有刺眼的光芒,没有汹涌的能量,只有一片……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一种比“静默核心”外部更加深沉、更加本源的空无感,从门后弥漫出来。
门后,是一个无法用大小来衡量的空间。它似乎无限广阔,又似乎只是一个点。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个物体。
那不是一个控制台,也不是任何想象中的复杂机器。而是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由纯粹暗物质构成的、内部仿佛有无数星璇生灭的完美几何体。它没有发出任何光,却吞噬着周围一切的光线和能量,仿佛是整个宇宙的“负片”,是“存在”的绝对对立面——“源点”的微缩投影,或者说,是连接着真正“源点”的接口。
在这暗物质几何体的正前方,漂浮着一个简单的、由某种透明晶体打造的平台。平台上,只有一个掌印形状的凹槽,以及旁边悬浮着的两行由幽蓝色光点构成的、不断闪烁的古老文字——使用的是与初代守望者遗迹中相同的语言,但叶火凭借林尘晶体传来的共鸣,瞬间理解了其含义:
【检测到‘钥匙’载体接近。】
【最终协议‘归墟’\/‘创生’待机中。】
【请确认执行权限。】
“归墟”……“创生”……
叶火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明白了。这里不是什么控制终端,这里是……“开关”。是直接连接着“源点”,决定其最终状态的终极权限节点!“归墟”意味着彻底释放“源点”的毁灭之力,让一切归于虚无,或许是星环同盟认为的“终极秩序”。“创生”……难道是林尘和初代智者推测的“逆熵转化”?将毁灭之力转化为新生?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需要“钥匙”的权限来确认执行!而执行者……很可能会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林尘的消散,是否就是因为预见到了这一刻?
就在叶火心神剧震,难以抉择之际,异变再生!
“静默庇护所”外围,那被“终焉裁决者”号撕裂后又勉强弥合的屏障,再次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这一次,不是一点,而是整个球形屏障的各个方位,同时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警告!检测到多维度空间锚定力场!‘静默庇护所’正在被强行从当前时空坐标剥离!外部有超大规模能量反应正在同步!” 尽管通讯中断,但“孤星号”的被动传感器依然捕捉到了这毁灭性的征兆,将凄厉的警报直接投射到叶火的视网膜上!
是星环同盟!他们根本没有离开,也没有仅仅观测!他们一直在等待!等待“钥匙”载体抵达最终权限节点的那一刻!他们的目的,或许根本不是阻止,而是……确保“归墟”协议的执行!他们要借“钥匙”之手,完成对这片星域、乃至可能引发链式反应的更大范围的“终极清理”!
“放弃无谓的挣扎,低维存在。” 一个比加尔文议员、比“终焉裁决者”号的意念更加古老、更加冰冷、仿佛宇宙法则本身的声音,直接穿透了层层屏障,在叶火的脑海深处响起,不带丝毫情感,只有绝对的漠然,“‘钥匙’的宿命,即是启动‘归墟’,修复宇宙的‘伤痕’。这是写入底层逻辑的终极指令。你的情感,你的挣扎,毫无意义。”
“执行协议,是你唯一的存在价值。抵抗,只会带来更彻底的湮灭。”
随着这声音,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下来的恐怖意志,如同实质般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试图强行控制叶火的身体,将她推向那个晶体平台上的掌印凹槽!
星环同盟的最高存在……亲自出手了!他们不再掩饰,要以绝对的力量,完成这最后的“校正”!
“呃啊——!” 叶火发出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股意志碾碎,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出一步。手中的林尘晶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光芒,疯狂地抵抗着外部的控制,但与那宇宙级的意志相比,如同萤火与皓月争辉!
不能……绝不能屈服!
林尘、王大明、山猫、李薇、所有队员……他们牺牲一切,不是为了启动这该死的“归墟”!是为了寻找生路!是为了证明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有其意义!
“存在……即是力量!” 叶火在心中发出撕裂灵魂的呐喊,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与胸口的晶体彻底融合!那混沌的星辉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起来,暂时抵住了外部的控制!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悬浮的暗物质几何体,看向那决定命运的掌印凹槽。
启动“归墟”,或许能瞬间摧毁外部的星环同盟力量,但代价是整个星域乃至更广范围的彻底湮灭,也坐实了“钥匙”只是毁灭工具的宿命。
选择“创生”?那万中无一的可能性?在星环同盟虎视眈眈的当下,成功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更可能因为尝试而引发不可控的灾难。
或者……还有第三条路?
叶火的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决绝的光芒!她想起了林尘最后的嘱托,想起了“星火”的含义!
她不再抵抗那股推向平台的力量,而是借助这股力量,猛地向前冲去!但她伸出的手,目标不是那个掌印凹槽,而是……直接按向了那个缓缓旋转的、代表着“源点”接口的暗物质几何体本身!
“你要做什么?!住手!” 那冰冷的宇宙意志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这完全超出了它的计算!“钥匙”的权限是启动协议,不是直接接触“源点”本体!那是自取灭亡,也会引发无法预料的混沌!
“我不是‘钥匙’!” 叶火的声音通过意志咆哮而出, “我是叶火!星火同盟的指挥官!林尘的战友!我们……不是任何存在的工具!”
“我们的命运,由我们自己选择!”
她的手,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带着所有同伴的意志,带着那枚燃烧的“星火种子”,狠狠地……按在了那吞噬一切的暗物质几何体表面!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爆炸发生了。不是能量的爆炸,是规则、是概念、是存在与虚无界限的崩塌!
“心核之间”被无法想象的光芒(或是绝对的黑暗)吞噬。叶火的意识,在这一刻,被抛入了一条由无数破碎规则、颠倒因果、生灭幻象构成的、狂暴的时空乱流之中……
而在外界,“静默庇护所”的屏障,在星环同盟惊怒的意念和内部爆发的混沌冲击下,轰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