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在院中洒下斑驳的光影。你坐在微微晃动的秋千架上,听着叶鼎之带来的消息。
“自刎而亡。”叶鼎之的语气冷了几分,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也覆上一层薄霜,他负手而立,望向远天,“他倒是清楚,成王败寇,自古皆然。这般了断,也算全了他青王最后的体面。”
“青王……就这么死了?”你从秋千架上轻盈跃下,裙裾旋开一朵小小的花,情绪激动,追问道:“他怎么死了?他…”
“阿楹,”叶鼎之转过身,含笑打断你的话,目光温和却如磐石般坚定,他走近两步,指尖轻轻拂去你肩头一片落叶,“我明白你的心思。人死债未必消,放心,即便他死了,该还给我们、还给叶家的清白,也绝不会因此湮灭。该昭告天下的,终会昭告天下。”
为叶羽将军洗刷冤屈这件事,如同烙印,深深铭刻在你们心底,是从未有一刻敢忘怀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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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朝堂更迭的消息如同江南的梅雨,断续传来。太和十八年深冬,那位曾搅动风云的太安帝崩殂,传位于三皇子萧若瑾。
这个结果,倒是在你意料之中的。
“我以为,太安帝会将皇位传给萧若风。”叶鼎之带着一丝疑惑道。
“他未必没有…”你凝视着远方天启城的方向,摇了摇头:“只是…小师兄志不在此。”
“我倒是觉得,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叶鼎之顿了顿,摇头失笑道:“起码比他哥哥好。”
“我同意。”你点头附和,随即语气变得有些惆怅:“只是希望…小师兄的善良…”
不要所托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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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春,万象更新,新帝改元明德,一道册封原侧妃易文君为宣妃的旨意,也随着驿马传入姑苏。
小院石桌旁,你与叶鼎之对坐品茗,听到这消息时,举杯的动作都微微一顿,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复杂的沉默。那日天启街头抢亲功败垂成,烟雨朦胧中看着易文君被带回宫墙深处,并非没有想过其他办法。叶鼎之甚至暗中联系过一些旧部,你也曾想过借助爷爷的力量施压,明知希望渺茫,前路艰险,但在你们年少热血的信条里,绝无将朋友独自弃于困境之理,那是比失败更难以接受的背弃。
然而,所有的谋划尚在雏形,一封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的信,先一步送到了你们手中。是易文君亲笔。
信中,她言辞恳切,感念你们冒险相救之情,说自己深知宫闱前路荆棘密布,更明白你们若再行动,必将卷入更深的漩涡,她实在不忍心再见挚友为她涉险,徒增伤亡。她说,或许人各有命,这深宫,便是她不得不认的归宿,挣扎无益,徒惹烦忧。她恳请你们,断了再去救她的念头,她心意已决,不会跟你们走的。
你们理解她是不愿再拖累友人,那份决绝里藏着怎样的无奈与牺牲,你们感同身受。可一想到昔日那个能诗会武、明媚鲜活的少女,终究要在那四方宫墙、勾心斗角中耗尽年华,心中便不免弥漫开一股难以排解的怅惘与无力感。那是一种对命运无常的唏嘘,也是对挚友未来的深深担忧。
“别太难过了。”叶鼎之敏锐地捕捉到你骤然低落的情绪,放下茶盏,伸手轻轻揽住你的肩膀,掌心的温热透过初夏单薄的衣料,似乎要驱散你心头的阴霾,“小阿楹,文君有句话说得未尝不对。每个人,终究要走自己的路,强求不得。我们能做的,是尊重她的选择,并在她需要时,永远是她可以倚靠的后盾。”
你微微侧首,脸颊轻触到他微凉的衣袖边沿,对上他眼中那抹一如既往的、盛满赤诚与暖意的目光,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让你安心。你抿唇,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你放心。只是……终究意难平。”
“我明白。”他轻轻拍了拍你的背,“但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想些开心的事吧,”他话锋一转,脸上漾开明朗的笑意,像骤然拨开乌云的阳光,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抽出一封洁白的信笺,在你眼前晃了晃,“瞧,东君又来信了,方才小无禅那个小机灵鬼,蹦蹦跳跳送过来的,说是雪月城来的急件。”他眉眼弯弯地看着你,带着点逗弄的意味,“要不要一起看?咱们的百里城主,怕是又有了什么值得炫耀的新鲜事。”
“要看要看!”你立刻从低落的情绪中挣脱出来,雀跃地像只林间小鹿,一把抢过信封,指尖灵巧地拆开火漆,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纸。叶鼎之则宠溺地揉了揉你的发顶,顺势挨着你坐在石凳上,手臂自然地环过你的腰,下巴轻抵在你肩窝,与你一同读起信来。
“哥哥今年竟入了冠绝榜?”你语气中带着惊喜与一丝小小的骄傲,“他稳坐良玉榜首甲三年,今年竟直接跻身冠绝榜了!”
你由衷地为百里东君感到高兴,兴奋地摇了摇身旁叶鼎之的手臂:“云云哥,我看我们也得加把劲了!我得赶紧给姬若风去封信,明年起排榜时,不必再刻意回避我们了。总不能让我哥哥一个人在前面出风头呀!”
这三年在姑苏,你们虽过得闲适,寄情山水,品茗论剑,但武功修炼并未有一日懈怠。叶鼎之天赋异禀,又经历心魔淬炼,比你早了大半年踏入逍遥天境,功力日益精纯。你亦不甘落后,潜心修行,亦紧随其后突破瓶颈。若论真实实力,今年未必没有上榜之机。只是当初为避新朝初立时的锋芒,也为了给彼此一个真正宁静的成长空间,才特意嘱托好友姬若风暂缓收录。如今三年已过,萧若瑾帝位稳固,朝局渐稳,爷爷年事已高,你与兄长皆无意朝堂,昔日的诸多顾忌已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