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清你的模样时,那刚刚恢复的一丝清明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和心痛击得粉碎!你无力地倚靠着冰冷的石壁,素白的衣襟上溅染着刺目的血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长而密的睫毛因痛苦而不停地颤抖着,可那双望向他的眸子,却依旧清澈,依旧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与......一如既往的信任,仿佛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你都会这样看着他。
叶鼎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不知道自己具体做了什么,但你这副凄惨的模样,以及体内那几乎枯竭、与他隐隐相连的内息波动,无一不在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
是他,是他失控的力量,差点将你拖入毁灭的深渊,他是害你至此的罪魁祸首。
恐慌、自责、悔恨......
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想对你说些什么,想道歉,想询问你的伤势,可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慌和心疼。
而你,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慌乱与痛楚,反而极力压下身体的剧痛,努力扯出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柔的弧度,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到他耳中:“云云哥......是我......别怕,我来找你了.......”
这安抚的话语,像是一把钥匙,却更加深刻地刺痛了叶鼎之。
“没用的!”被甩在一旁、气息萎靡的玥风城挣扎着抬起头,发出嘶哑而冰冷的嘲笑,“他已经半只脚踏入魔道,心性已被戾气侵蚀,清醒不过是昙花一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迟早会彻底沦为一具只知杀戮的傀儡,哈哈哈哈!”
这番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精准地刺中了叶鼎之内心最深的恐惧。
他猛地转头,目光再次被暴戾充斥。
对!就是这个男人!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是他设计了一切,是他逼得自己失控,是他害得小阿楹身受重伤!
狂怒瞬间淹没了刚刚复苏的理智。叶鼎之低吼一声,周身尚未平息的狂暴内力再次涌动,他随手虚空一抓,一股无形的巨力便将玥风城硬生生摄到面前,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般狠狠扼住了他的咽喉。
场景何其相似,只是施暴者与受制者已然调换。
“你——”叶鼎之牙关紧咬,眼底血色翻涌,手下不断用力,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得死!”
唯有杀了这个罪魁祸首,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滔天怒火,才能......才能弥补他对阿楹造成的伤害吗?
不,远远不够。
那么,之后呢?
这个双手沾满鲜血、险些害死挚爱的自己.......又该如何处置?
“叶鼎之,手下留情!”玥瑶惊呼出声,踉跄上前,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父亲处境的担忧,也有对叶鼎之状态的恐惧,更有一丝不忍,“他......他终究是我的父亲!求你......饶他一命吧!”
然而,此时的叶鼎之几乎听不进任何劝解。复仇的火焰和失控的力量支配着他,玥瑶的哀求如同投入烈火中的一滴水,瞬间蒸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你艰难地抬了抬手,想要阻止,却牵动了内伤,忍不住轻轻地咳了两声,气息越发微弱:“云云哥......”
没有斥责,没有命令,只是这样一声带着痛楚的、微弱的呼唤。
然而,就是这声呼唤,却像是一道清泉,瞬间浇灭了叶鼎之心中最炽盛的狂躁之火。他扼住玥风城的手指猛地一顿,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你。在你那双依旧清澈、带着一丝恳求的眸子里,他读懂了你的不忍,你的宽恕,以及......你希望他不要被仇恨彻底吞噬的期盼。
那股支撑着他杀戮的戾气,如同潮水般退去。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血色又淡去了几分。最终,他颓然松开了手,像丢弃一件垃圾般,将奄奄一息的玥风城甩在地上。
他终究,还是无法违背你的意愿。即便在近乎失控的边缘,你的声音,依然是他无法抗拒的指引。
玥风城保住了性命,但洞窟内的气氛依旧凝重。叶鼎之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体内紊乱的内力依旧在冲撞,他看看重伤的你,又看看自己的双手,眼中充满了痛苦、迷茫和后怕。清醒过来的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方才距离彻底毁灭所爱之人,仅有一步之遥。
看到叶鼎之因你一声轻唤而松开了扼住玥风城的手,你唇边那抹勉强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几分,带着血丝的唇角微微上扬。你明白,哪怕被心魔与戾气侵蚀至此,他心底最深处那片属于你的柔软之地,依然未被完全吞噬。希望,如同绝境中的一丝微光,尚未熄灭。
然而,希望并不能驱散身体的极度虚弱与冰冷。内力被强行抽干带来的反噬如同万千冰针刺入经脉,又像是将你置于数九寒天的冰窟之中,冷得刺骨,痛得钻心。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眼皮沉重得几乎要阖上。你努力睁大眼睛,望着他僵立在原地的背影,那熟悉的轮廓却在视线中渐渐模糊、摇晃,仿佛隔着一层荡漾的水波。
“阿楹!”百里东君撕心裂肺的呼唤声传来,他强忍着内伤,挣扎着想要向你奔来,却在途中因体力不支重重摔倒在地,尘土沾染了他华贵的衣袍。
叶鼎之的脚步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出了几步,身体的反应快于理智的思考。然而,就在即将靠近的瞬间,他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一般,猛地顿住了!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再也无法前进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