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鼎之昏睡了整整一日,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都疼痛难忍,可身边的环境如此陌生,叶鼎之心头一颤,提剑就出了房门。
门外庭院,一人负手而立,似乎早已经等候多时。
见他出来,那人转过身,露出一张粗犷却带着几分爽朗笑意的脸: “你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叶鼎之太久没说话,声音有些哑。
“不用着急了,你已经昏睡了整整一日。”
叶鼎之脑袋轰的一声。
整整一日,大婚已经结束了。
那你们呢?
叶鼎之急道:“你是谁!”
“我叫叶啸鹰,不过你别误会,我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村庄,叶家庄而已,我现在呢,是名百夫长,你...”叶啸鹰叹气,面对叶鼎之凌厉的杀气,浑不在意,悠闲的弹开叶鼎之挥来的剑锋,“你啊,就别乱动真气了,不然,可就真死的透透的了,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们头儿用了十几种灵丹妙药,算是保住了你的命,不过往后你还得多调养,不动明王和魔仙剑什么的,日后可别再用了。”
“为什么?”叶鼎之怒目瞪他。
叶啸鹰耸耸肩:“因为我们头,是个好人啊,可惜了,就是有个混蛋哥哥。”顿了顿,他道:“我再跟你介绍一遍自己,我叫叶啸鹰,现在虽然是个藉藉无名之辈,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你呢...就别做将军了,你还是成为,天下第一吧。”
叶鼎之还想追问,余光中,却瞥到了往这边走来的熟悉人影。
玄色蟒袍,气度雍容,即使神色带着几分受伤后的苍白,却依旧难掩其天皇贵胄的威仪。
叶鼎之咬牙,几乎是从牙缝中念出他的名字:“萧若风!”
萧若风静静走到他身边,看向他如今还算有生机的样子,多少松了口气,“很恨我吧?”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就算你当时打赢了我,你也没有机会,结局还是那个结局,只不过那样,你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这便是你的理由?小阿楹呢!”叶鼎之猛地打断他的话,声音因愤怒而变得颤抖,临昏迷的时候,他记得清清楚楚,小阿楹来了。
那她人呢?
萧若风笑容似乎有一瞬间失神,转瞬恢复正常,“阿楹她伤的有些重,现在在城内养伤。”
“伤重?”叶鼎之有些急:“怎么回事,萧若风,你...是你伤了她?”
萧若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淡淡道:“你应该知道的,你们不可能成功。”
“她在城里?我要带她离开!”叶鼎之看向萧若风,一字一句:“我不信你。”
萧若风闻言,微微垂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苦的弧度,淡淡笑了笑,看向远方的天启城,问道:“你觉得,天启城美吗?”
叶鼎之蹙眉,不明所以。
“天启城,它被称为万城之城。”萧若风淡淡道:“集天下荣华于一身。可是,越美的东西,往往越容易破碎。在有些人眼里,它的组成,是三十二乐坊,六十四酒廊,豪赌天下千金台,冠绝北离长玉楼,可在我的眼中,它的组成,是一座皇宫,三座王爷府,五大监,钦天监,淮玉侯府,六部尚书府,太师府,明里寻治的金吾卫,深藏暗处的影宗,还有,城外驻扎的皇卫军,种种势力错综复杂,以至于很多时候,我都无法以自己的喜好,评断一件事。”
叶鼎之冷笑一声,语气讥讽:“又是人在朝堂,身不由己那套吗?”
萧若风罕见的没有反驳:“你说得对,人在朝堂,身不由己。我与其他皇子不同,自幼就喜欢在军营里,叶将军,当年教导我很多。”
叶鼎之猛地一怔,有些讶异。
萧若风继续道:“当年叶将军出事的时候,是我第一次随军出征,等我得到消息赶回天启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叶鼎之望他一眼,目光复杂:“我知道的,当年东君崇拜的,是我,而我,也曾向往过你。”
当年年幼的东君,满心满脑最崇拜的,是他心目中的小英雄,云哥。
可当时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叶云,不,不止叶云,全天下这么多热血的少年儿郎,又有谁,不曾敬仰过面前这位光芒万丈的琅琊王殿下呢?
萧若风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极快的波动,但随即被更深的忧虑覆盖。他望向北方,声音沉肃:“你看,北离之北是蛮族,他们骁勇善战,民风彪悍;北离以南是南诀,他们刚刚实现统一,野心勃勃,而我们北离呢?最善战的将军,被灭了门,最有威势的军侯,远远的离开了朝堂,父皇年迈,皇子内斗,看上去繁华的天启城,其实岌岌可危。这个时候,必须有人能够站出来,稳定局势。”
“你想成为那个,站出来的人?”叶鼎之语气晦涩不明。
“不是我想成为,是我必须成为。我们的出身,没有其他皇子高贵,所以我们必须自己去寻求别的支持,比如说,影宗。这场婚姻,本就是影宗和景玉王府的一场势力结盟。”
“鼎之啊,”萧若风的目光重新聚集在叶鼎之身上,带着一丝极其复杂的、近乎恳切的神色:“我也想帮你,我也想拔剑和你站在一起,但是我不能,因为,我是琅琊王,我是北离萧氏的琅琊王。”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但是鼎之啊,人生在世,谁又能真正的做到,问心无愧呢?叶云,叶将军一事,我答应你,我会为其翻案的,我一定会为整个将军府,沉冤昭雪。而你,鼎之啊,你要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