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楹!”
她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快!快过来……让娘亲好好看看…瘦了,也憔悴了些,在天启,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你鼻子一酸,已然上前两步扑到了她怀里,撒娇道:“娘,才没有吃苦呢,他们哪能让我吃亏?”
天地良心…至于娘亲说的瘦了、憔悴了这些,那更是不可能了。
你捏过自己的腰,感觉已经胖上两三圈了。
都怪叶鼎之做的饭实在太过好吃,让你每天都恨不得多扒一碗米饭。
想到这里,你扭头,略带幽怨的瞪了他这个罪魁祸首一眼。
此时的叶鼎之却无暇留意你这小小的嗔怪。他的目光与正座上的老镇西侯百里洛陈微微一触,便立刻感受到那股不怒自威的磅礴气势。他心神一凛,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一个极为郑重恭敬的晚辈礼:
“晚辈…叶云,拜见老侯爷,拜见侯爷,夫人。”
厅内一时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百里洛陈并未立刻让他起身,那双历经风霜、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叶鼎之,目光深沉,仿佛要透过皮囊看进他的骨血深处。良久,老侯爷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抬起头来。”
叶鼎之依言抬头,目光坦荡,不卑不亢地迎视着老侯爷的审视。
“像,真像你父亲。”百里洛陈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与追忆,“叶羽兄弟的英姿,老夫至今记忆犹新。看到他还有你这样的儿子留存于世,我心……甚慰。”
提到父亲,叶鼎之的眼神微微一黯,随即变得更加坚定:“晚辈不敢辱没先父之名。”
“嗯。”百里洛陈微微颔首,话锋却陡然一转,语气也变得无比严肃,“小云儿,你可知,站在你身边的,是我唯一的孙女,是我镇西侯府上下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晚辈知道。”叶鼎之的声音清晰而有力。
“那你可知,今日你踏进这道门,意味着什么?”老侯爷的目光如实质般压在他身上。
“爷爷!”你感觉百里洛陈有些过于严肃了,实在担心他吓到了云云哥,松开温珞玉的手,就要挡在叶鼎之面前:“您之前可不是这么严肃的。”
叶鼎之的笑意一闪而过,却是坚定的拉过你胳膊,把你护在了身后,自己站在了你的面前,你感觉的到,他力度的坚定,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晚辈知道。”叶鼎之抬眼,接上方才的问题,再次应道,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你,最终重新定格在百里洛陈脸上,语气无比郑重,一字一句如同宣誓:
“晚辈叶鼎之,今日在此,以先父之名与自身性命起誓:此生必倾尽全力,护辞楹周全,爱她敬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必以正途立业,不负镇西侯府门楣,不负老侯爷与叶家先辈之谊。若违此誓,天地共弃,人神共诛!”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力量。
厅内再次安静下来。温珞玉眼中闪过一丝动容,百里成风紧绷的神色也缓和了些许。
而你望着他的背影,眼神里,有着和他一样的如出一辙。
百里洛陈凝视他许久,严肃的面容终于缓缓松弛,露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欣慰笑意:“好!叶羽的儿子,就该有这份担当!”
这时,老侯爷像是想起了什么,示意身旁的老管家取来一个略显陈旧的锦盒。他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封保存完好的厚实信笺,纸张已微微泛黄。
“你们或许不知,”百里洛陈的目光在你和叶鼎之之间流转,语气中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感慨,“当年我与叶羽兄并肩作战,情同手足,曾戏言日后各家得一儿一女,便结为姻亲。后来果真他得了你,叶云,”他看向叶鼎之,“我们百里家,一开始是东君,曾以为这玩笑话终归只能是玩笑话,却没想到后来,又得了这个宝贝孙女。”他的目光又转向你,充满慈爱。
“那时便由我执笔,叶羽兄印鉴,留下了这封婚书。”他轻轻展开信笺,上面苍劲的字迹和红色的印鉴依然清晰,“我们约定,此物暂存,若你二人长大后彼此有意,此婚书便做锦上添花,成全一桩美事;若各自另有缘法,此事便永不再提,绝不以此束缚你们。”
他看看信,又看看并肩而立的你们,眼中满是感慨:“没想到,兜兜转转,缘分天定,最终还是你们两人。”
这封婚书,叶鼎之曾告诉你,他在父母房中,偶然窥见过,那时候年纪尚小,连上面的字都认不全,却能看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叶云,要和你百里辞楹,结为夫妻。
这是从小时候,就根植于他心底的梦想。
此刻,他望着那封婚书,眼眶竟然忍不住有些酸。
你还没见过这东西,忍不住上前两步:“爷爷,我想看看我想看看!”
“你啊…”百里洛陈无奈失笑:“好歹是你自己的婚书,怎么也没有一点羞涩之意?”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谁让你们是我最亲近的家人呢!”一踏入镇西侯府,你在外面的那份沉稳似乎就已经烟消云散,在家人面前,总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你缓缓展开手里的锦笺,穿越多年的字句,一个个展现在了你的面前。
盖闻
易正乾坤,诗首关雎。人伦伊始,伉俪乃成。
叶氏与百里氏,世笃忠贞,家传清白。昔叶羽与洛陈,谊同手足,共历生死,袍泽之情,堪比金兰。今两家天赐良缘,子女贤淑,年庚相配,堪称佳偶。
谨以
父母之命,挚友之约,订立婚盟。
然,
子女之心,非约誓可强束;伉俪之情,贵在两心相悦。此婚约,乃吾辈长者之美意,为子女他年之锦上添花。若他日,二人长大成人,彼此情投意合,此婚书即为姻缘之凭证,天地共鉴;若届时,二人各有其志,另觅良缘,此约即刻作废,永不再提,绝不以此束缚子女终身,愿其各自觅得佳偶,幸福美满。
此乃,
两家之约,亦是对子女之爱重与期许。
谨立此书,一式两份,各执一纸,永存为照。
愿 良缘夙缔,佳偶天成。
叶氏香火,百里庭兰,皆赖此约,绵延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