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随着几人落座,没有忽视柳月眼底挥之不去的阴霾与沉重,主动开口问道:“既然师兄也出现在了这里,是不是说明…事情很严重?”
柳月略一沉吟,才道:“确实有些棘手。”
百里东君抢先问道:“柳月师兄,你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久之前,北离西北面,突然冒出了一股势力,将冰原上的各大宗门,都整合了起来,他们行事乖张狠厉,被人们称作,魔教。”
你心咯噔一下。
柳月继续道:“他们不断骚扰我北离的边境,于是,北离便派出一些高手,前去抵挡,可他们都不是对手。因为不知魔教的底细,所以北离也不敢贸然行动,直到上个月,江湖上三名德高望重的宿老,潜入魔教,他们准备一举拿下魔教教主的人头,想让他们群龙无首,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你蹙眉:“那…结果呢?”
柳月叹气道:“没想到,他们没有死。”
你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可还没彻底放松,就听柳月话锋一转:“他们是活着回来的,北离江湖还没来得及欢悦,便发现,这三位长老,虽然仍吊着一条命,但全身功力都被废了,他们说,重伤他们的人,正是魔教教主。”
“他叫…叶鼎之。”
………..
夜凉如水,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拂过甲板,吹动你单薄的衣袂。
你们傍晚时间上了渡船,准备从海上回到北离。
你拒绝了百里东君和玥瑶让你回舱休息的好意,独自一人坐在船头,背靠着冰冷的桅杆,静静凝望着眼前墨色绸缎般起伏不定的海面。
月光洒下,在海面上铺就了一条碎银闪烁、却遥不可及的路径。
白日里柳月师兄带来的消息,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心头,随着船只的每一次颠簸,都沉甸甸地撞击着你的五脏六腑。那些话语,一字一句,反复在你耳边回响:
“魔教……叶鼎之……”
“三位宿老……功力尽废……”
你闭上眼,努力想将魔教教主这个称谓,与记忆中那个在姑苏城外为你洗手作羹汤、会因你一句玩笑而耳根泛红、在廊玥福地失控时眼底仍藏着无尽痛楚的叶鼎之重叠起来,却发现如此艰难。
这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他在天外天的那段日子,除了为你疗伤、陪你用饭,其余时间总是行色匆匆,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疲惫与凝重。他绝口不提外界的任何消息,将你小心翼翼地保护在一个看似平静的环境里。如今想来,那平静之下,早已是暗流汹涌。他独自一人,究竟承受了多少?面对了多少挑衅与逼迫?
而如今,他出手重伤北离正道人士,此举无异于向整个北离武林宣战。这绝非明智之举,更像是……一种自毁式的决绝,一种被逼到墙角后的疯狂反击。
他将自己彻底放在了北离的对立面,放在了天下人的唾骂声中。魔教教主这顶帽子一旦戴上,再想摘下,难如登天。
他这是在断自己的后路。
也是……彻底破釜沉舟的决绝。
“云云哥……”你对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明月,无声地呼唤,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担忧,“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路?我该怎样…才能…再次走到你身边呢?”
……….
与此同时,远在北域的天外天,那间曾属于你的、依旧残留着淡淡药香和温暖气息的房间里,叶鼎之如同石化般枯坐着。
他闭着眼,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沉浸在你尚未离开的幻觉里。
空气中似乎还萦绕着你微弱的气息,这让他冰封的心湖能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
门外,紫雨寂与莫棋宣等候许久,终于壮着胆子敲响了门。
“教主……” 莫棋宣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何事?”叶鼎之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波澜。
“您……心情似乎不佳?”紫雨寂试探着问。
叶鼎之冷冷瞥了他们一眼,目光如刀:“想说什么,直说。”
莫棋宣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属下…….属下只是不解。既然您如此舍不得百里姑娘,为何……不能将她留下?以我天外天如今的势力,难道还护不住一个女子吗?何苦……要忍受这分离之痛?”
他说完,便低下头,准备承受可能的雷霆之怒。
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他实在好奇,可他也知道,涉及到你的事情,一向是叶鼎之的禁忌,不容旁人置喙。
出乎意料的是,叶鼎之并没有动怒。他只是沉默着,久久的沉默。房间内只剩下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以及窗外永恒呼啸的风雪声。那沉默沉重得让人窒息。
许久,久到紫雨寂和莫棋宣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听到一声极轻极轻的呢喃,如同梦呓,轻得仿佛一出口就会消散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