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并没有下杀手。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司空长风片刻,眼神复杂难辨,有胜利者的冷漠,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惋惜,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毅然转身,准备离去。
“叶鼎之!”司空长风用尽最后力气,对着他的背影高声喊道,“阿楹……她还在等你!她从未放弃过你!”
叶鼎之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快点回来吧!别给……我任何可以趁虚而入、抢走她的机会!”司空长风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有些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恳求的意味。
这一次,叶鼎之没有再停留。他加快了脚步,黑色的身影迅速融入了茫茫风雪之中,仿佛要将那声呼唤连同心中翻涌的巨浪,一同埋葬在这极北的荒原。
只是那离去的身影,在司空长风模糊的视线中,似乎比来时……更加孤寂,也更加决绝。
……….
次日上午,海船缓缓靠岸。
北离的码头映入眼帘,却与你记忆中的井然有序大相径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巡逻的官兵明显增多,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往来行人,盘查也比往日严格了许多。
你们一行人刚下船,便被一队士兵拦下询问。
尹落霞神色淡然,纤手一翻,亮出一枚刻有“琅琊”二字的玄铁令牌。
令牌虽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为首的士兵脸色一变,立刻躬身退下,不敢再多问一句。
“这里......变化真大。”你环顾四周,轻声感叹,心中那不安的预感愈发清晰。
百里东君眉头紧锁,接过你的话问道:“柳月师兄,我们离岛前还不是这般光景,究竟发生了何事?”
柳月轻摇手中玉骨扇,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忧色,叹道:“局势使然。我们与南诀的战争,已然拉开了序幕,边境摩擦不断,大战一触即发。如今北离腹背受敌,北有北阙魔教虎视眈眈,南有南诀大军压境,京城自然要加倍防范,草木皆兵了。”
南诀......
你在船上已听柳月提起过,但亲眼见到这剑拔弩张的氛围,才真切感受到局势的严峻。北离,此刻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正出神间,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码头的喧嚣。你抬眼望去,只见一队轻骑疾驰而来,为首两人,身姿挺拔,风尘仆仆却难掩其卓然气质。
柳月唇角微扬,轻笑道:“他们来了。”
你知道,此次靠岸,除了休整,更重要的便是与这二位专程赶来的师兄会面。
骏马嘶鸣,在你们面前稳稳停住。马背上跃下的,正是你的小师兄,琅琊王萧若风,以及二师兄,如今已是一员悍将的雷梦杀。
许久未见,乍见故人,尤其是这两位亦兄亦友的师兄,你只觉得眼眶微微发热,一股酸涩涌上鼻尖。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流,回到了曾经稷下学堂无忧无虑的求学时光。
萧若风率先下马,他先是向身后的玥瑶、尹落霞和柳月微微颔首示意,目光最终才落到你和百里东君身上。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润,但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化开的疲惫与担忧。他的视线在你脸上停留了许久,那目光复杂难言,有关切,有审视,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
自从镇西侯爷涉嫌谋逆被带回天启那次起,他真的很久没见你了,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你的丁点消息。
雷梦杀则依旧是那副爽朗模样,大大咧咧地冲上来,脸上挂着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用力拍了拍百里东君的肩膀,又看向你,眼中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小师弟!小师妹!可算等到你们了!”
柳月在一旁轻笑提醒:“人,我可是完好无损地带来了。时间紧迫,你们长话短说。”他特意看了一眼雷梦杀,强调道:“尤其是你,别光顾着傻乐。”
雷梦杀顿时垮下脸,郁闷道:“好你个柳月,我好歹是师兄,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二师兄,小师兄。”你与百里东君上前两步,恭敬又亲切地唤道。
“阿楹,东君,”萧若风的声音温和而沉稳,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你身上,带着一种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心疼与仔细打量,“一切.......可还安好?”
你迎上他深邃的眼眸,从那里面,你看到了无需言说的牵挂。
你展露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语气平静而坚定:“我很好,小师兄放心。劳你和二师兄挂心了。”
你的情况,柳月早已飞鸽传书详细告知,但亲眼见到你安然站在面前,神色虽有些苍白却眼神清亮,萧若风一直悬着的心才真正落回实处。他清楚地感觉到,眼前的小师妹比离开时更多了几分历经磨难后的沉静与坚韧,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倔强并未被磨灭,反而愈发耀眼。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再简单不过的......
“没事就好。”
这平平无奇的四个字,却承载了他在天启城中无数个不眠之夜的担忧与祈祷。
“小师弟,小师妹,”雷梦杀笑着凑过来,语气带着他特有的调侃,“上次天启城外一别,我就说过,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后来军中老兵告诉我,像我们这种上阵杀敌、刀口舔血的人,可不能随便说这种话,说了这种的话,就像是立了一面旗帜,最终这面旗帜....将会插在我的坟头。”他话虽如此,脸上却不见丝毫晦气。
然而,这话却让周围的气氛莫名凝重了几分。萧若风的脸色也肃然起来。你仔细打量雷梦杀,他一身银亮戎装,长发高束,眉宇间早已褪去了学堂时的跳脱不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过沙场洗礼的沉稳与隐约的肃杀之气。纵然笑容依旧灿烂,却也掩不住眼底的风霜。
你望着他,如往常般露出一个温和而了然的笑容,轻声反问:“是吗?二师兄,这话......你自己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