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风这才理所应当地将目光转向你们,语气温和如常:“东君,阿楹,此番外出游历,一切可还顺利?”
他嘴角依旧带着那抹熟悉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弧度,但相熟之人细看之下,却能察觉这位殿下眉宇间的舒缓,心情似乎比往日更要明朗几分。
一旁摇着折扇的柳月将这几人之间微妙的气流尽收眼底,唇角噙着一抹洞悉一切的兴味笑容,轻轻摇了摇扇子。
有些事,心照不宣,此刻确非深谈的场合。
百里东君笑道:“劳小师兄挂心,一切都好,江湖广阔,长了不少见识。”
你则点了点头,目光飞快地掠过萧若风的脸庞,复又垂下,轻声道:“一切顺利,劳小师兄挂心了。”
萧若风笑意不变,目光却柔和的落在你身上,带着一丝追忆:“临走时,对师妹的祝愿,不知……可都一一实现了?”
你脑海中瞬间浮现离开天启前的那个夜晚,你们一同去护城河边放花灯,流光溢彩间,他曾在你耳边轻声说:“就祝师妹此行,能快意江湖间,纵情山水,无论遇到何事,记住,你自己开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那温馨的场景,你眉眼处的笑意不禁加深,带着由衷的感激:“自然。那小师兄呢?”你抬眼望他,带着一丝狡黠的反问。
他一怔,似乎没料到你会有此一问,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你忍不住轻笑出声,提醒道:“后来,我又缠着舅舅,为你斟酌了一次方子,特意寄来天启。不知小师兄……可有按时服药调理?”
原来是这件事。他冷峻的眉眼瞬间如同春雪初融,漾开一片真实的暖意,刚要开口回答,旁边的雷梦杀就大大咧咧地插嘴道:“小师妹,这我可就得好好跟你告告状了!”雷梦杀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样,“我跟你说,老七这人,操心的事儿太多,忙起来脚不沾地,别说按时吃饭了,就连喝药都得人三催四请!他那个身子骨啊……”
聒噪的控诉在萧若风一记清淡却隐含威压的眼神扫过后戛然而止,后半句话被眼疾手快的墨晓黑一把捂回了嘴里。
你的目光重新落回萧若风脸上,仔细打量之下,才发觉他如玉的面容在明亮的光线下,确实透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身形似乎也比记忆中清减了些,宽大的白衣更衬得他有些单薄。
你心下微微一揪,一股细密的心疼漫上心头,面上却强撑着半开玩笑的口吻:“是吗?那看来这些时日在天启,我得好好督促小师兄,按时吃饭喝药才行了。”
萧若风从善如流,目光温和地看着你,应道:“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似包含了无尽的纵容。
百里成风将你们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眉峰几不可察地一挑,适时出声打断这过于师兄兄妹情深的氛围:“殿下,一会儿可还有要事在身?”
这是暗示需要与他单独谈话的空间了。
萧若风瞬间领会,笑容不变,从你身上收回目光,答道:“正要去兄长景玉王处一趟,明日婚礼的宾客名单还有些细节需最终确认。世子若有暇,不如同行?”
百里成风正有此意,含笑点头:“巧了,我亦有些私事,想私下请教殿下。东君,阿楹,”他转向你们,“你们便留在此处,与师兄们好好叙叙旧吧。诸位公子,我这双儿女,就劳烦你们多加照看了。”
“世子爷放心,慢走。”柳月代表几人应承下来。
百里成风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萧若风微微颔首,率先迈步而出,百里成风紧随其后。令人意外的是,雷梦杀也挠了挠头,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二师兄怎么也去了?百里东君微微蹙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低声道:“我总觉得,父亲和小师兄,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你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尤其是其中那个清瘦挺拔的白色身影,重重点头,眉头也无意识地轻蹙起来:“我也有同感。”
洛轩闻言,摇头笑了笑,语气温和地宽慰道:“他们未必是刻意隐瞒师弟师妹,只是他们所处之位,所谋之事,或许……并非你们此刻感兴趣或应当介入的。”
你的眉头并未舒展,反而蹙得更紧了些。父亲此刻亲入天启,绝不仅仅是为了参加一场婚礼,他必然有更深层的考量,甚至可能与镇西侯府未来的站位息息相关。
百里东君自嘲地笑了笑,带着几分了然与无奈:“大概,也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吧。”他甩开这丝烦闷,转向柳月,道:“对了,柳月师兄,尹师侄她另有安排,因此未能随我们一同回天启城,特命我向师兄带好。”
柳月闻言,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他随即看向你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你与阿楹回来的正是时候。明日参加完婚礼,我们师兄弟几人,或许还能再聚一次。然后……我们便要各自离开天启了。”
你心头猛地一跳,讶然抬眸:“师兄们都要离开天启?”
百里东君神色也骤然变得凝重:“几位师兄,可是天启城近期……发生了何事?”
柳月优雅地摇了摇扇子,笑容依旧淡然,却透着一丝超脱:“倒也未发生什么特别之事。只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人各有志罢了。”
你沉默下去,心中了然。几位师兄皆是人中龙凤,志向高远,看来大多并不愿长久困于这波谲云诡的天启皇城,卷入无尽的朝堂纷争。分别,早已是注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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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马车。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平稳行驶,车轮碾过路面,发出单调而规律的辘辘声,反而衬得车厢内的气氛愈发凝滞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