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学堂的夜晚,静谧中透着一丝山雨欲来的压抑。你独立于庭院中,仰头望着被稀薄流云半遮的月亮,清辉洒落,却未能驱散你眉宇间的忧色。
百里东君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带着关切:“阿楹,怎么了?在此站了许久。”
你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无垠的夜空,声音低沉:“派往南诀的信鸽,至今没有一只带回消息。”你的眉头不自觉地蹙紧,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那边……不知如今是何光景。”
百里东君走到你身侧,同样望向夜空,语气带着安抚,却也难掩凝重:“雪月城的弟子都带着你我亲笔书信和信物,云哥见到,定会相信他们传递的消息。”
你缓缓摇头,侧过脸看他,月光在你眼中映出清晰的忧虑:“我从不怀疑云云哥会不信我们。我担心的……是他即便相信了我们,知晓了此间危险,却依旧会选择前来天启。”
你太了解叶鼎之了,他的重情重义,在某些时候会变成不顾一切的执拗。
此言一出,百里东君也陷入了沉默。这正是他们心底共同盘踞的隐忧。易地而处,若换作是他,面对重要之人身陷囹圄,恐怕也难以做到袖手旁观,明哲保身。
你轻轻叹了口气,正欲转身回房,夜空中却传来一阵轻微的扑翅声。一只并非雪月城驯养的信鸽,姿态灵巧地盘旋了两圈,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你们不远处的石桌上。
“咦?”百里东君眯起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这只不速之客,“这不是我们雪月城的鸽子。”
你走上前,目光落在信鸽腿上绑着的细小竹管上,那上面的印记让你眼神微凝。你伸手取下密信,指尖拂过那独特的标记,若有所思道:“这是……百晓堂的印记。”
“姬若风?”百里东君更为诧异,“他在这时候给你传信?所为何事?”
“我也不知。”你摇摇头,利落地拆开蜡封,展开信笺。洁白的纸张上,只有力透纸背的寥寥数字:
今夜子时,城东县西巷。
你微微挑眉,将信纸递给百里东君:“他约我一见。”
“此时相约?”百里东君眉头紧锁,担忧之色更浓,“我陪你同去。”
“不必。”你果断摇头,分析道,“姬若风此人,立场虽向来模糊,但截至目前,算得上是友非敌。他既特意用这种方式传信,想必有不能为外人道的缘由。我独自前去即可,若有要事,回来再与你细说。” 你看向百里东君,语气转为郑重,“哥哥,明日之事才是关键。今夜,你需与长风哥哥一起,将我们计划中的几条路线再仔细勘查熟悉,确保万无一失。”
百里东君知你性子沉稳,既有决断,便不再坚持,点头道:“也好。那你务必小心。等你回来,我们再一同核对所有信息和路线。”
“好。”
..........
子时整,城东县西巷。
这条僻静的巷道在深夜更显幽深,月光只能照亮一半的青石板路,另一半则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你如约而至,一身素衣仿佛融入了这清冷的月色之中。
巷子深处,一个身影负手而立,似乎已等候多时。听到你轻盈却沉稳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那惯有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
“辞楹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巷中显得格外清晰。
你迎着他走去,月光勾勒出你清丽而略带疏离的轮廓。“姬堂主,久违了。看来堂主消息依旧灵通,风采不减。”
姬若风轻笑一声,摆了摆手:“辞楹姑娘过誉了。在你面前,谁敢妄谈风采二字?”他话锋一转,切入正题,“姑娘是今日方回天启?”
你唇角微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堂主既已能将信精准送至学堂,时间拿捏得如此之巧,难道还有什么是百晓堂不知道的吗?”
“姑娘莫要见怪。”姬若风坦然承认,神色却正经了几分,“实在是有些话,有些东西,不适合在稷下学堂那等耳目众多之处交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邀姑娘深夜前来。”
“既如此,堂主不妨直言?”你不想多做寒暄。
姬若风倒也爽快,不再多言,直接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密封的细长卷轴,手腕一抖,那卷轴便平稳地朝你飞来。
你伸手稳稳接住,触手微凉。指尖挑开密封,就着皎洁的月光,你将卷轴徐徐展开。只一眼,你的瞳孔便微微收缩,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讶异。
“这是……天启城的城防与巡守布防图?”上面的标记详尽得令人心惊,甚至连一些暗哨和换防间隙都清晰标注。
你猛地抬眸,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直射向姬若风:“姬堂主,这是何意?”
这份东西太过敏感,其价值与风险同样巨大。
姬若风面对你的质询,笑容不变,语气平和地解释道:“辞楹姑娘切勿多心。姬某此番,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替人来跑这一趟腿而已。”
天启城中,竟有人早已洞悉你们的意图?不仅知晓,还绘制了如此详尽的布防图前来相助?此人会是谁?
无数猜测在你脑海中飞速闪过,却如同迷雾,抓不住一个确切的答案。
“姑娘不必费心猜测了。”姬若风仿佛看穿了你的思绪,出声打断,“你只需知道,托我转交此物之人,对姑娘绝无恶意,且真心愿助你们一臂之力,便足够了。”
你闻言,心神稍定。他说得对,此时此刻,纠结于幕后之人是谁并无意义,这份布防图对明日的行动至关重要,才是关键。你压下心头的纷乱思绪,将卷轴仔细收好,对着姬若风抱拳,朗声道:“既如此,多谢堂主,也请代我谢过那位朋友。”
“分内之事,姑娘不必客气。”姬若风拱手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