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你接过香囊的手上,复又抬起,温声道:“不必言谢。天色已晚,师妹早些歇息吧。”
“小师兄也是。”你轻声回应。
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迈入了廊下更深沉的夜色之中,那玉色的身影很快便被黑暗吞没,只留下一缕清雅的、若有似无的冷香,萦绕在你鼻尖。
而你,依旧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香囊上细密的针脚,心绪如同被风吹乱的池水,久久难以平静。
你们筹划明日抢亲之事……以小师兄的聪慧与他对你们的了解,他是否早已心知肚明?
若他知晓,明日,他会出手阻拦吗?
可你自认你们做的,是正确的事情,若是正确的事情,以小师兄的品性,他是否也会赞同你们?
你闭上眼,在心中默默祈愿。
但愿明日,不要与他,正面为敌。
..........
这一夜,对许多人而言,注定是无眠的。天启城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压抑,预示着风暴的来临。
不知是否是那安神香囊起了作用,亦或是心弦紧绷到了极致反而催生出奇异的平静,你虽睡得短暂,却并未被纷乱的梦境侵扰,醒来时竟无多少疲惫之感。
清晨,与百里东君、司空长风以及留在学堂的柳月、墨尘、洛轩几位师兄简单用了早饭。席间气氛有些沉闷,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免谈及今日那场举城瞩目的婚礼。正当你准备起身时,门外忽然传来灵素焦急的呼喊声,由远及近。
“公子!公子!有消息了!有紧急消息!”
她像一阵风似的冲进饭厅,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一眼看到你和百里东君,她先是愣了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雀跃道:“辞楹姐姐!东君哥哥!你们回天启城了!”
你看着她跑得通红的小脸,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许久不见了,小灵素,都长这么高啦!昨日柳月师兄说你外出办事,我昨日刚到,故而没见到你。”
“姐姐,我……”灵素显然还想跟你多说几句,但余光瞥见端坐品茶的柳月,立刻想起了正事,小脸瞬间又绷紧了。
此时,柳月不疾不徐地放下茶盏,声音温润却带着一丝威严:“灵素,何事如此惊慌失措?慢慢说。”
灵素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喊道:“公子!有人闯城!看方向,是直奔景玉王府去的!那架势……像是要去抢亲!”
“什么?”
你与百里东君、司空长风几乎是同时心头剧震,猛地站了起来。
百里东君下意识地握紧了手边的不染尘剑柄,急声追问:“几个人?他们现在到何处了?”
“好像……好像是两个人……哎!你们去哪?” 灵素话音未落,你与百里东君已如离弦之箭般提着剑冲了出去,司空长风更是毫不迟疑,身影一闪紧随其后。
你们的预料果然成真了。
雪月城的人,终究没能拦住叶鼎之。
他得知你们要冒险抢亲营救易文君,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安心留在南诀,坐视不理?
只是……为何是两个人?
另一个,会是谁?
你们三人身形极快,刚冲出饭厅,穿过庭院,却被一个平和的声音阻住了去路。
“你们……这也是要去抢亲吗?”
声音来源处,学堂新任祭酒,陈儒先生,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挡住了去路。
他依旧是那副儒雅从容的模样,仿佛只是在询问今日的天气。
你认得他。昔日在碉楼小筑为司空长风夺枪那次,你曾见过他。当时便觉得他气质超然,后来才知,他出身山前书院。也听闻了,师父李长生离开后,是他接任了学堂祭酒之位。看来,师父早已为离开铺好了后路。
陈儒的目光扫过你们三人,最后落在你与百里东君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百里东君,百里辞楹,你们可知道,今日成亲的,可是待你如亲弟的小师兄,萧若风一母同胞的亲兄长,景玉王萧若瑾。”
百里东君脚步一顿,眼神冷冽,毫不退缩地反问:“陈先生,我只问一句,易文君她,喜欢景玉王吗?”
陈儒沉默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场诸人心知肚明。
你见状,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声音清越而坚定:“既然两情并不相悦,这婚事本就是强扭的瓜,那为何不能去抢?为何不能去争一个自由?”
“就是!司空长风,我们走!”百里东君立刻附和。
“快走!”司空长风看起来比你们还要心急如焚,低喝一声。
三人不再多言,身影如电,瞬间绕过陈儒,消失在了学堂大门之外。
陈儒望着他们决绝的背影,轻轻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中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
“少年意气,心之所向,行之所往……理由总是这般纯粹简单。” 他喃喃自语,随即转身,缓步走向了与你们相反的方向。
他还真是羡慕。
……
几刻钟后,有人抢亲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天启城的权力中心。
影宗内部,宗主易卜闻讯震怒,亲自带领宗内高手出动拦截,势要维护影宗与皇室联姻的体面,不容任何人破坏。
而青王府这边,气氛却截然不同。原本还在因景玉王娶了影宗之女,以及太安帝迟迟未准允他向镇西侯府求亲而闷闷不乐,连婚礼都懒得去参加的青王萧燮,在听到心腹应弦禀报这个消息时,阴郁的脸上骤然迸发出兴奋而又残忍的光芒。
他猛地从软榻上坐直身体,眼中闪烁着猎豹发现猎物般的兴奋:“你说什么?有人抢亲?!”
“回王爷,千真万确,其中一人,确认是那叶鼎之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