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夫人,夫人轻点……”
温珞玉毫不客气地钳住他的耳朵,柳眉倒竖,凤眼含煞,“说!是想尝尝三寸灰,还是想回味一下草木春?你自己选!”
“夫人……夫人饶命啊……”百里成风丝毫不敢反抗,十分没有骨气地讨饶,哪里还有半点世子的威严。
“你怎么敢对他们两个动手!” 温珞玉越想越气,手上力道又加了几分,“不仅动手拦他们,如今还要把他们关起来禁闭,他们才刚回来,身上都还带着伤!”
“夫人……夫人你听我解释……” 百里成风疼得龇牙咧嘴,试图辩解,却又被温珞玉打断。
“他们不过是去抢个亲而已,抢亲怎么了?” 温珞玉声音扬高,带着江湖儿女的豪迈与不羁,“你当年要是不来抢亲,如今这镇西侯府里,还能有东君和辞楹吗?”
百里成风顿时语塞,这话精准地戳到了他的黑历史,让他彻底理亏,无话可说。
最终还是百里洛陈闻声而来,无奈地出面解围:“好了,珞玉啊,你们夫妻二人的事情,关起门来自己好好商量。”他先是带着一丝调侃,随即语气转为严肃,“我有些话,要单独和成风交代。”
温珞玉虽然气恼,但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她冷哼一声,松开了手,临出门前,还不忘狠狠瞪了百里成风一眼,眼神里的意思是:这事没完!
百里成风揉着已经发红的耳朵,满脸委屈地看向父亲:“爹,您看看,东君那跳脱的性子,都是被她给惯坏的!”
至于辞楹……嗯,他自己也有份宠溺,就不提了。
百里洛陈闻言,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拆台:“还有你老子我惯的!怎么,你有意见?”
百里成风:“……”
得,他这个世子,在家里是彻底没地位了。
玩笑过后,书房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百里洛陈率先开口,神色凝重地问道:“叶鼎之……他当真是叶兄弟的后人?” 提及故人,他眼中流露出追忆与感伤。
百里成风也收敛了神色,正色答道:“关于此事,我仔细问过琅琊王,也暗中核实过。他的确就是当年叶家满门……唯一侥幸逃脱的云哥儿。他去往南诀之后,便改了名字,如今叫叶鼎之。”
百里洛陈的神情有瞬间的恍惚与怔愣,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回到了那个与挚友并肩策马、把酒言欢的年轻时代。
他喃喃道:“鼎之……好名字啊。没想到……叶兄弟的血脉,竟然还留存于世……真是……苍天有眼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急切地问:“他现在在哪里,你可清楚?”
“琅琊王已派人将他秘密送出了天启,他也亲口向我承诺,会尽力护他周全。以他的能力和信誉,叶鼎之目前应是无虞。至于去向哪里,儿子自会去查。”
百里洛陈却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中透着历经世事的深沉与警惕:“帝王家说的话,不可尽信,尤其是涉及此等敏感之事。你立刻派些绝对可靠的心腹出去,暗中查访,务必找到他的下落,并在暗中护他周全。当年……我们没能及时救下叶兄弟,已是毕生憾事。如今,无论如何,必须要保住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儿子明白,这就去安排。”百里成风郑重应下,随即又补充道,“不过,父亲,儿子心底里觉得,萧若风此人……品性端方,重诺守信,应该是值得相信的。此次天启之事,若非他在其中周旋维护,辞楹他们恐怕……”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百里洛陈已然明白。
百里洛陈沉吟道:“他或许可以相信,但他的兄长,景玉王萧若瑾呢?还有那位心思难测的青王?琅琊王天纵之才,心怀仁德,是北离难得的贤王。但往往越是这样的皇子,反而越是对那至尊之位无心。只有像景玉王、青王那般汲汲营营之人,才会不择手段地争夺权力。萧若风……他毕竟代表不了整个萧氏皇族,更掌控不了他那些兄弟的心思。”
“父亲所言极是,是儿子思虑不周了。”
百里洛陈微微沉默了片刻,忽而问道:“辞楹的婚事……天启城那边,可还有人再提起?”
百里成风心里一紧,如实回禀:“琅琊王殿下曾亲口告诉我,他会拼尽全力,阻止青王提出的联姻。”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他还说……他绝不会让辞楹,嫁进皇家。”
百里成风微微垂眼,想起萧若风当时郑重许下承诺的神情。其实朝中的局势,他们这些浸淫权力场多年的人都心知肚明。
太安帝未必真的想促成青王与镇西侯府的联姻,即便真有联姻之意,纵观诸位皇子,百里成风私心里觉得,无论从品性、能力还是与辞楹的情分来看,琅琊王萧若风或许是太安帝更属意的人选。如今放任这种风声流出,无非是帝王心术,意在试探与制衡。
萧若风那般聪慧,真的看不明白这其中关窍吗?
未必。
只是他的坚持,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阻止青王。恐怕更深层的用意,是想彻底断了太安帝,乃至所有皇子,将镇西侯府、将辞楹卷入夺嫡漩涡的念想。
他这是要将辞楹,彻底从皇家的棋局中撇干净,护她远离所有风波。
百里成风心底暗暗一叹。有些话,有些情,聪明人之间,无需点明,便能心领神会。
“他倒是……用心良苦,情深意重啊……”百里洛陈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说不清是赞赏还是惋惜,他看向儿子,“你觉得,萧若风此人如何?”
百里成风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中肯而带着些许遗憾的评价:“儿子私下以为……他除了姓萧之外,无论品性、能力、胸襟,皆可堪为良配。”
“这次回来,我瞧着辞楹,神色间郁郁寡欢,很是伤神。”百里洛陈忽地长叹一声,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里带着了然与心疼,“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百里成风想起萧若风那日谈及辞楹时,眼中深藏的痛楚与决绝,也不由得微微一叹:“是啊……他与辞楹,怕是……可惜,他姓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