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楹,醒了吗?”门外适时地传来百里东君带着些许试探的呼唤声,打断了你的自我检讨。
你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醒了!哥哥,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百里东君端着一碗深褐色的汤药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将碗递到你面前:“喏,刚熬好的醒酒汤,趁热喝了,头能好受些。”
你语塞,脸颊微微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与他对视的视线,伸手接过药碗,喃喃低语:“我……我真喝得那么醉啊?”
“你说呢?”百里东君在你床边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你,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我们家阿楹现在真是出息了,一个人能喝空好几壶酒。”
你理亏地垂下眼睫,不敢反驳,只能小口小口地抿着那碗苦涩的醒酒汤,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似乎真的缓解了些许头部的胀痛。你将空碗递还给他,这才想起最关键的问题,带着几分不确定问道:“哥哥,我记得……我昨晚是在屋顶上来着,是谁……把我送回来的?是你吗?” 你努力回想,可喝醉之后的记忆如同被浓雾笼罩,只剩下一片令人不安的空白。
百里东君接过碗的动作似乎有瞬间极其微小的凝滞,他目光飞快地闪烁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地点头承认道:“啊,是啊,不然还能有谁?我见你许久没回房,不放心去找,结果发现某个小醉猫在屋顶上都快睡着了,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你怕是要在屋顶上伴着月亮睡到天亮了。”他语气轻松,迅速将这个话题带过,转而提起了正事,“对了阿楹,爷爷那边,行李车马都已经收拾妥当了,今日便要启程返回天启。你……”
“我也去!”你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立刻掀开身上的薄被,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哥哥等我片刻,我洗漱换衣,很快就好。”
爷爷要回天启面对那未知的审判,你怎能不随行在侧?
百里东君看着你瞬间清醒、眼神坚定的模样,心中了然。他早就猜到你会如此决定,不然,出发的队伍也不会特意延迟,一直等到你醒来。
他点了点头,温声道:“好,不急,我在外面等你。” 说着,他便起身向外走去。
然而,在转身背对着你的瞬间,百里东君脸上轻松的表情微微收敛,思绪不自觉飘回了昨夜。
他虽给萧若风指了去后院的方向,但心中终究难以完全踏实,便一直守在你房门外的不远处等候。月色下,他等来的,是萧若风抱着你,步履沉稳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走回来的身影。
你在他怀里睡得很沉,很熟。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未褪的酡红,呼吸均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是真的醉得不轻。
见到守在门口的百里东君,萧若风明显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罕见的窘迫与紧张,他停下脚步,声音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那个……东君,阿楹她……喝醉了,在屋顶上睡着了。我……我怕夜深露重,她在上面着了凉,便……便将她送回来。”
百里东君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萧若风。月光下,这位向来从容温雅的琅琊王殿下,不仅耳根泛着可疑的红色,连脸颊也带着若有似无的、与你同源的酡红,气息也似乎比平日急促些许。百里东君挑了挑眉,心中了然,却没有点破,只是伸手道:“我知道。有劳小师兄了,把她交给我吧。”
“好。”萧若风应着,动作极其轻柔珍重地将怀中的你移交到百里东君臂弯中,仿佛在交付一件稀世珍宝。察觉到百里东君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补充了一句:“那……那我就先走了。明日……明日见,东君。” 说罢,几乎是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转身快步消失在了廊道的阴影里。
百里东君抱着你,看着萧若风那罕见慌乱、几乎是逃离的背影,再低头看看怀中睡得毫无知觉、唇角却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恬静笑意的你,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缓缓地笑了笑。
也许,昨夜他一时心软给出的那个机会,并没有给错。
若是将来你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怪他吧。
..........
你匆匆收拾妥当,换上便于行动的劲装,将一头青丝利落束起,快步赶到府门前时,所有人显然已经整装待发,只等你了。
百里洛陈一身便服,精神矍铄地立于马车旁,见到你赶来,威严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唤道:“辞楹。”
“爷爷。”你心中歉然,小跑几步来到他面前,微微喘息,“对不起,让爷爷和大家久等了。”
“无妨,不急在这一时。”百里洛陈慈爱地看了看你,随即目光转向对面不远处静立等候的萧若风,语气平稳地说道:“殿下,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你的视线也随之自然而然地投向萧若风。他今日穿着一身靛蓝色常服,少了几分亲王的威仪,多了几分清雅,只是眉宇间似乎萦绕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凝重。
关于你也要去天启这件事情,他一开始,其实是不赞同的。
可是他也明白,他干涉不了你的想法。
几乎在你看向他的瞬间,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然而,他的反应竟是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避开了你的目光,耳根处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而就在你看到他面容的一刹那,脑海中仿佛有零碎的、模糊的片段飞速闪过。
月光下,小师兄那张俊逸的脸庞靠得极近,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某种你看不懂的炽热情绪……
是昨夜醉酒后做的荒唐梦吗?
可那触感为何如此真实?
你不知道。
只觉得脸颊不由自主地发起热来,心跳也漏了一拍,竟也下意识地飞快瞥开了视线,不敢再与他对视。一种微妙而尴尬的气氛在你们之间无声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