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4月,一些身着高卢军装的将军踏入了克宫的大门,他们正是应斯大林邀请来访问北联的德斯佩雷元帅等人。
军靴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刺耳,德斯佩雷的眉头始终拧成一个疙瘩。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佩剑剑柄,冰凉的金属触感勉强压下心底翻涌的厌恶——这个他曾誓言要扼杀在摇篮里的苏维埃政权,如今却要以“友邦”的姿态相待。
十五年前,他在黑海沿岸指挥协约国军队支持白军,亲眼看着红军将那些“正统”的旗帜踩在脚下,那时他笃定这个布尔……克政权撑不过数月。可如今,克里姆林宫的红墙巍峨依旧,而法国在经济大萧条中风雨飘摇,Nc德国的阴影又在东边蔓延。总统在巴黎的电报里措辞恳切,甚至带着一丝急迫:“为了法兰西的安全,必须加强与莫斯科的联系。”
他不得不来。作为法国军界的元老,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姿态,一种向苏联示好、共同遏制德国的信号。可当看到走廊两侧悬挂的列宁画像,想到那些在干涉战争中死去的部下,德斯佩雷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抬眼望向前方引路的苏联官员,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被现实裹挟的无奈——这场访问,不过是强权政治下一场心照不宣的表演,而他,只能做一个不情愿的演员。
宴会厅里烛火通明,长桌上铺着猩红桌布,银质餐具在光线下泛着冷光。斯大林身着深色西装,面色沉静地站在主位,见德斯佩雷一行人进来,微微颔首示意,语气平淡无波:“德斯佩雷元帅,欢迎来到莫斯科。”
德斯佩雷僵硬地回礼,目光扫过桌旁的北联高官——伏罗希洛夫元帅眼神锐利,莫洛托夫面色严肃,每个人的神情都带着审视。他落座时,指尖仍能感受到佩剑的凉意,耳畔仿佛还回响着当年战场的枪炮声。
侍者端上红菜汤、烤黑面包和鱼子酱,都是北联的特色菜肴。斯大林拿起酒杯,缓缓说道:“如今各种威胁迫在眉睫,我们理应放下过往分歧。”他的话语简洁有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德斯佩雷端起酒杯,杯壁的冰凉顺着指尖蔓延。他看着斯大林平静的眼眸,又瞥了眼身旁同样神色凝重的法国将军们,心中清楚这场宴饮无关情谊,只关乎生存。他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如同此刻的处境——厌恶却不得不接受,抗拒却无从退路。
伏罗希洛夫适时开口,谈起两国的合作,试图缓和气氛。但德斯佩雷全程沉默居多,偶尔应答也只是寥寥数语,目光不时掠过窗外克宫的红墙,那里曾是他誓要摧毁的目标,如今却成了临时盟友的象征,荒诞又讽刺。
宴会厅的交谈多是敷衍的周旋,法国将军们或沉湎于过往恩怨,或顾虑着眼前的权宜,唯有戴高乐少校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如鹰。
按理说,一个少校是不应该来这种地方的,但戴高乐作为贝当杰出的学生,还是被贝当送来与北联交流自己的作战理论。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北联菜肴浅尝辄止,也未在寒暄中流露丝毫暧昧或抵触,而是专注倾听斯大林与德斯佩雷的谈话,指尖在膝上悄悄比画着可能的作战形势的轮廓。
当德斯佩雷仍在为过往战事暗自郁结时,戴高乐忽然开口,用沉稳的法语问道:“斯大林同志,北联红军是否考虑过使用装甲集群的作战?”
此言一出,满座寂静。德斯佩雷皱起眉,暗觉这个后辈太过唐突,而苏联高官们却眼中一亮。
斯大林指尖摩挲着酒杯边缘,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可是知道,戴高乐的作战理论,对装甲作战的发展有巨大的影响。甚至连“闪电战之父”,古德里安也从戴高乐的思想中吸收了很多东西。
邀请德斯佩雷,不过是给法国军界一个台阶,这场访问的真正目标,从来都是这个军衔不高、却眼光独到的少校。
斯大林放下酒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戴高乐侃侃而谈,讲述着自己对未来战争的看法。
他的坦诚与远见,与其他将军的犹豫、戒备形成鲜明对比。德斯佩雷看着身旁这个与众不同的年轻人,忽然意识到,法兰西的未来,或许正藏在这股不随波逐流的锐气里。
宴会厅厚重的大门被轻轻推开,裹挟着一丝室外的凉意,一道挺拔的身影快步走入。图哈切夫斯基元帅身着熨帖的深绿色元帅制服,肩章上的金星在烛火下熠熠生辉,尽管眉宇间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风尘尚未完全洗去,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刚结束对列宁格勒军区装甲部队的实战演练视察,为了赶上这场关乎苏法军事协作的会面,一路换乘专机、疾驰的军用汽车,终究还是晚了半程。
脚步尚未完全站稳,图哈切夫斯基的目光已如探照灯般扫过全场,当落在戴高乐身上时,当听到他正清晰阐述“装甲集群应脱离步兵束缚,实施快速穿插”的核心战术时,这位北联军事理论革新的先驱者,眼中瞬间迸发出炽热的光芒,疲惫顷刻间被狂喜取代。他下意识地加快脚步,金属马刺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宴会厅的专注氛围,却无人觉得唐突。
“夏尔!我的老朋友!”图哈切夫斯基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俄国特有的卷舌音让这声法语呼唤更添热忱。
他径直穿过人群,无视了身旁欲起身致意的北联高官,甚至忘了先向斯大林颔首问好,一把攥住了戴高乐的手。那双手宽厚而有力,带着常年握枪的厚茧,力道大得几乎让戴高乐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