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6月3日午后,伦敦的欢呼声尚未褪去,巴黎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平静中。协和广场上,寥寥数人驻足在街头收音机旁,聆听着丘吉尔那穿透英吉利海峡的激昂声音——“胜利就在前方,我们正走在胜利的路上”,但人们的脸上没有丝毫振奋,只有掩不住的疲惫与茫然。
塞纳河畔的咖啡馆里,零星的客人低声交谈,话题绕不开阿拉斯战役的“胜利”,却满是质疑与不安,与隔海相望的英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法国总理保罗·雷诺的办公室里,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在地毯上,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雷诺身着深灰色西装,手中紧握着一份丘吉尔演讲的法文译本,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这位以坚定抗德着称的总理,自阿拉斯战役传来捷报后,便一直沉浸在乐观的情绪中,丘吉尔的演讲更是让他坚信,英法联军已经迎来了战局的转折点。
“太好了!丘吉尔说得对!”雷诺猛地抬起头,对站在对面的外交部长乔治·博内说道,“蒙哥马利率英军守住了阿拉斯,戴高乐将军的装甲部队重创了古德里安,我们已经在敦刻尔克至阿拉斯构建起了坚固的防线。只要我们与英国紧密合作,按照他们规划的反攻计划推进,用不了两三年,我们一定能像一战那样,凭借国力拖垮德国!”
博内却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总理,我承认阿拉斯战役是一场胜利,但我们不能过于乐观。德军虽然后撤,但实力依然强大,他们正在里尔一线集结重兵,而我们的部队经过连续作战,伤亡惨重,补给也出现了严重短缺。更重要的是,国内的情绪并不稳定,民众对战争的信心已经濒临崩溃。”
“民众的信心需要我们去引导!”雷诺打断博内的话,语气坚定,“丘吉尔的演讲已经点燃了英国民众的斗志,我们也可以通过广播、报纸,向法国民众宣传阿拉斯的胜利,宣传我们的反攻计划,让他们相信,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陆军元帅菲利普·贝当缓步走了进来。这位年近八旬的法国元帅,身着笔挺的军装,胸前挂满了勋章,脸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苍老与固执。
作为一战时期凡尔登战役的英雄,贝当在法国拥有极高的威望,但此刻,他的思维早已被一战的堑壕战经验固化,面对德军的闪电战,始终坚持保守防御,对任何主动进攻的计划都嗤之以鼻。
“总理,我刚刚听完了丘吉尔的演讲。”贝当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满,“他倒是说得慷慨激昂,仿佛胜利唾手可得,但他根本不了解法国的处境,不了解我们的士兵有多疲惫,我们的装备有多匮乏!”
雷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知道贝当一直反对与英国联手反攻,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地反驳丘吉尔的演讲。
“元帅,阿拉斯战役的胜利证明,德军并非不可战胜。”雷诺试图说服贝当,“蒙哥马利和戴高乐将军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只要我们主动出击,就能击退德军的进攻。丘吉尔规划的反攻比利时计划,是我们摆脱困境的唯一出路!”
“出路?”贝当冷笑一声,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在我看来,这根本就是一条绝路!一战时,我们凭借坚固的堑壕和充足的补给,才与德军对峙了四年。但现在,我们的防线已经被德军撕开了一道口子,部队士气低落,后勤补给断裂,根本没有能力发起反攻。丘吉尔所谓的‘两三年对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
贝当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雷诺的头上。这位老元帅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盲目反攻,而是收缩兵力,坚守马奇诺防线和敦刻尔克至阿拉斯的防线,凭借地形优势与德军展开长期对峙。只有保存实力,才能等到合适的时机,否则,我们只会把最后的有生力量都消耗掉!”
雷诺还想反驳,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法军总司令马克西姆·魏刚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手中挥舞着一份文件,脸色铁青。“总理!丘吉尔太过分了!”魏刚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在演讲中擅自规划法军的行动,说什么‘戴高乐率法军装甲部队配合英军反攻比利时’,他把法国军队当成什么了?当成英国的附庸吗?”
魏刚原本就对英军在法国战场的表现不满,认为英军过于保守,只顾着保存实力,却让法军承担了大部分的伤亡。如今丘吉尔在演讲中擅自安排法军的反攻任务,更是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我们是法国军队,不是英国军队的附属品!法军的行动,应该由法国最高司令部决定,而不是由英国首相指手画脚!”
贝当见状,立刻附和道:“魏刚将军说得对!丘吉尔根本没有资格规划法军的行动。他所谓的反攻计划,不过是想让法国军队为英军充当炮灰,像上次一样,牺牲法国的利益,来换取英国的胜利!”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雷诺看着眼前的两位军方高层,心中充满了无奈。贝当固执保守;魏刚则因丘吉尔擅自规划法军行动对英军充满了抵触情绪;而博内等外交官员,又担心国内的稳定和补给问题,对反攻计划持怀疑态度。原本应该团结一心的法国领导层,此刻却陷入了严重的分歧,这让雷诺刚刚燃起的信心,再次变得摇摇欲坠。
“诸位,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团结,而不是争吵!”雷诺深吸一口气,试图缓和气氛,“丘吉尔虽然擅自规划了法军的行动,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他想让英法联军联手反攻,尽快结束战争。我们可以与英国协商,调整反攻计划,让法军的行动由我们自己主导,但我们不能因此放弃反攻,放弃胜利的希望!”
“放弃反攻?不,我们应该彻底放弃与英国的合作!”贝当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定,“英国距离德国遥远,德军的进攻对他们的本土威胁不大,他们可以从容地与德军对峙。但法国不一样,我们的国土已经被德军占领了一半,我们的人民正在遭受战争的苦难。继续与英国合作,只会让法国陷入更深的战争泥潭,最终走向灭亡!”
魏刚也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总理,贝当元帅说得有道理。我们的部队已经没有能力发起反攻了,与其做无谓的牺牲,不如坚守防线,趁着还有优势,寻求与德国的和平谈判。或许,只有与德国合作,才能让法国摆脱战争的苦难,保住法国!”
雷诺猛地站起身,眼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怒:“合作?与德国合作,就是投降!就是背叛法国!我们是一战的战胜国,我们有义务坚守阵地,与Nc抗争到底,而不是选择投降!”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雷诺看着眼前固执的贝当、愤怒的魏刚,以及沉默的博内,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他知道,法国的领导层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裂痕,而这种裂痕,不仅会影响英法联军的反攻计划,更会摧毁法国民众的抗德信心,让法国在战争的泥潭中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