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显然不知道埃德蒙对于国王的满满怨气,不过换一个角度了解这个国家对于统治者的评价也很有必要。
埃德蒙口出狂言,更奇怪的是没有人阻止他。
在场的边郡骑士一个个感同身受,纷纷吐槽。
“说的好,就该让那些王都贵族来跟蛮子打一架试试!”
“我们虽然不能继承家里的爵位,可给一个贵族爵位不应该吗?”
“我二哥为了搏一个宫廷爵位被蛮子杀死了,狗国王。”
“那些内地贵族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狗国王的册封,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这就是压制我们边郡贵族,怕我们打到王都去。”
“玛德!要不是跟蛮子有血海深仇,老子早就投奔蛮子去。”
莱恩也没有想到大家心里积蓄的怨恨有这么多,平时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三百年的时间太久了,平衡政策玩的再好,压制就是压制,各种矛盾尖锐也是情理之中。
这个时候埃德蒙又大笑着发出狂言:“哈哈!大家别急,依我所见,狗国王已经忍不住了,这几年那些废物贵族天天吹捧他为中兴之主,王国全境也风调雨顺,他肯定想干一番大事……比如说战胜蛮子,夺取了几郡土地。”
埃德蒙不是嘴嗨,他还列举了很多例子,其中一些是莱恩亲身经历的。
比如说笼络边郡贵族子弟,很多家族次子得以前往王国腹地任职,莱恩就是这么进入雄狮骑士团的,那本来应该是持剑贵族的自留地。
比如说重整雄狮骑士团,这种国王亲卫能当仪仗队就行了,要什么战斗力?
比如说在王都附近修练粮仓,往北郡修缮道路,附近几个郡的军官多有调动。
种种迹象都表明国王想要动兵了。
莱恩听得都想拍手叫好,自己觉醒宿慧之前可没有关注这些东西,当时整体想的是怎么躺平,根本没有联想到国王的意图。
埃德蒙将这些例子举完:“风调雨顺有什么用?打仗是看谁家粮食多吗?而且南方行省……呵呵,就那群废物,一旦出现天灾,怕是内地都要出乱子。
莱恩大哥,要不是你力挽狂澜,狗国王的美梦可能还有多耽误几年。
要不是南方那些废物捣乱,明年可能就要对蛮子用兵了。”
莱恩站起来鼓掌,埃德蒙的分析确实精彩,估计国王也没有想到北郡的一个贵族子弟能够看透他的心思。
不,这样看的话,王国内肯定有很多人看透了国王的心思。
毕竟历史对普通人来说是一团迷雾,但是贵族家庭肯定有学史的习惯,而历史从来就没有新鲜事,国王想做什么大家都能猜到。
这样一想,南方贵族不会是故意搞出乱子的吧?只是可能自己搞砸了?
莱恩不敢联想了,这样想也没有意义。
他只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什么。
“精彩,我敬你一杯,为了我们边郡英豪。”
莱恩给足了埃德蒙礼数,后者也彻底晕头了,他愤慨的大喊:“狗国王,平时防着我们,还想让我们给他卖命,想他娘的美事。
到时候老子就躲在家里,看他怎么遗臭万年的。”
“说的好,我也不服气,我死去的二哥也不服气。”
“就应该让王都那些废物来,我要看他们被蛮子杀的屁滚尿流。”
边郡子弟都很确定,王都的贵族来了肯定会被蛮子狠揍。
因为他们常年跟蛮子打交道,知道对方的难缠。
这不是国王在回信上写的不过如此,仿佛斩首百人好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像埃德蒙这样的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想看笑话。
莱恩这个时候却突然问道:“如果蛮子赢了,各位难道就看着对方肆虐我们家乡?”
“当然不可能,”埃德蒙脱口而出:“等蛮子赢了,我们再将他们赶出去。”
“那到时候国王如何看我们边郡子弟?”莱恩反问。
埃德蒙卡壳了,年轻人总是理想主义,不会想造成的后果。
良久,他不服气的说:“大不了打一架,狗国王能奈我何?难道莱恩伯爵您想劝我们帮狗国王卖命?”
埃德蒙的称呼也变了,一脸怀疑的看着莱恩,毕竟后者是给国王卖命得到的爵位和地位。
莱恩很淡定,他先喝了一口酒,才说:“你觉得我不是边郡子弟?我镇压叛军,是因为他们会掀翻我们贵族阶层,我不出手那叫自取灭亡。
在边郡的立场上,我跟你们是一样的,到时候都关起门来看戏就行。”
当然,国王一开始也肯定不会让莱恩上战场的。
“其实我们就算是主动请战也没有好处,打赢了功劳不是我们的,打输了背锅绝对有我们,所以看戏最好。
要是到时候国王有意见,他也没有能力追究了。”
莱恩起身将自己的佩剑解下来:“就算是追究,我们边郡子弟难道没有男儿了吗?
我莱恩今日在此发誓,若是有朝一日内外交困,我肯定会与北部四郡共进退。
此剑赠予你,若是我做不到,你拿着这把剑来杀我,我绝不躲闪。”
埃德蒙接过莱恩的佩剑,浑身的热血仿佛沸腾起来,他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不满,今天终于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
之前他对莱恩的不满,也多是因为国王册封的爵位和土地。
现在,他只剩下心服口服。
埃德蒙指着飘扬的狮鹫旗,大声回应:“我埃德蒙指旗为誓,只要有我在一天,无论是内外之敌,都无法侵占我边郡之地。
诸位兄弟,我与大家一起共击蛮人,同抗内敌,三百年多少边郡之地的遗憾,属于我们的荣耀,我们一定能够亲手取回来。”
莱恩都想为埃德蒙鼓掌了,这家伙挑动情绪真是一把好手。
就算是没有自己在,以边郡积蓄多年的怨愤,也迟早会在埃德蒙这样的人带领下闹出大乱子。
到时候可就不像南方暴乱一样菜鸡互啄了,全副武装、战斗了三百年、满腹委屈的边军,绝对能够改变这个国家的政治格局。
当然前提是国王按耐不住动兵蛮人,那才有边郡英雄的机会。
可国王能悬崖勒马吗?
莱恩觉得不会,因此他不仅没有阻止眼前的慷慨激昂,反而添了一把火:“阿什顿,牵一头羊来,今日我要与诸位兄弟歃血为盟、指旗立誓,若有发达的那天,苟富贵,勿相忘,共权势,不敢负。”
刚刚拉着酒水回来的艾萨克: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