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兰德虽然时常与莱恩信件沟通,但是见面之后还是有很多话想说。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其他骑士也是久别重逢之后的惊喜,围着莱恩说个不停。
莱恩找了个位置坐下,充当了倾听者。
这也让他对自己老兄弟们的处境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整体来说,雄狮骑士团已经完全换血了一遍,在莱恩去南方平叛之前的同僚已经不到三分之一了。
大量功勋骑士和持剑贵族的年轻力量被充入其中,整体风气为之一变。
夏洛克也不是一味的排挤跟随莱恩的老部下,而是真的在重建骑士团的战斗力,只是很多时候平衡玩的太粗糙了。
粗糙到费兰德轻而易举的就感觉到了。
“在王都的时候,宿卫王宫的差事轮不到我们,出来拼命了却想起我们了,”费兰德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骑士长,不是我们桀骜不驯,实在是他欺人太甚。
他以为我们是什么?狗吗???平时丢几块骨头,然后伸手一指……嗦……老子没那么贱。”
大家都是面对几十万叛军冲锋过的勇士,哪个心里没几分傲气?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侮辱?
莱恩沉默不语,并且引以为鉴,这就是上位者脱离基层太久了。
夏洛克以为的恩赐、善意,在费兰德这些人眼里全是羞辱。
或许他关心的问一句有没有吃饱穿暖,效果都比送费兰德几件华服、赏赐几枚金币来得强。
莱恩只能用力的拍拍费兰德的肩膀,沉声道:“是我没用,让你们受委屈了,如果我还在骑士团,定要让兄弟们去值守宫廷,让陛下瞧瞧什么才是王国的勇士。”
费兰德哽咽道:“不怪您,都怪……哼!我算是看明白了,王国之弊,根本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
费兰德没说出心里那个僭越的话,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国王漠视勇士受辱,如何能够让大家效死力?
说得难听点,他这辈子就近距离见过一次国王,指望大家有什么感情?
其他骑士也纷纷表示了怒意,他们心里的落差很大。
当初凯旋而归,本以为自己的荣耀能够改变世人的看法,结果却发现在那些贵族眼里自己还是小瘪三一个,换谁都有怨气。
要是一个普通人有怨气,那就算了,可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骑士,是手握着刀把子的狠人。
也就是现在王国安定,真要是乱起来,说不定就要出大乱子。
莱恩不好在这里说些什么,只能发出邀请:“等宴会结束,大家去我那里喝一杯,我们兄弟好好叙叙。”
费兰德闻言哈哈笑起来:“好!好久没跟骑士长喝酒了,说实话……这北方行营的营舍虽好,我却怀恋当初大家在山里露天而眠的日子,那真的是痛快惬意。”
费兰德的不满,让他更加怀念人生中那个重要的转折点。
那时候他只需要听令厮杀,未来充满了希望,骑士长也从来不会瞧不起他,反而视他为臂膀。
他其实很想说:早知道就舍了雄狮骑士团的职务跟骑士长来北方了。
只是他心里的傲气不允许他现在这么说,如今骑士长在北方混的风生水起,自己要是来投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是趋利而来的小人。
莱恩不知道费兰德心里的想法,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大家的信赖,于是开心的驱赶众人:“都滚去喝酒吧!这场宴会你们可是主角,别到时候让人看见了觉得你们桀骜。”
实际上,大家都看到了大量的雄狮骑士团军官围着莱恩的场景了。
这让人遐想的一幕,让很多北方贵族都露出了笑容。
费兰德经过提醒,才发现周围人的视线,他嘟囔着让他们看去,但是脚步还是听话的散开了。
此时的夏洛克也松了一口气,在自己祖父身边小声嘀咕道:“蛮子就是蛮子,不知礼数。”
他说的是莱恩,这种场合就随便穿了身骑士常服过来,实在有失体面。
卡彭特公爵面色一变,举起酒杯挡住嘴唇,低声教导:“不要说这种没脑子的话,让你的属下听了还以为你在骂他们?
莱恩这人不是简单之辈,他是故意穿这套衣服来得。
你看你那些手下跟他多熟络……你确定自己能够控制骑士团?”
卡彭特公爵可不是年轻人,他自然看出了莱恩在雄狮骑士中的影响力。
夏洛克心里是有些生气的,只是他毕竟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按耐住脾气回道:“他们都是从战场上一起杀出来的,这种联系是斩不断的。
不过我平日里对他们多有笼络,指挥起来也如臂使指,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
您不是说过……恩情最是廉价,所处之位不同,所思自然随之而变,现在他们都是我的手下,莱恩能给的我都能给,他凭什么跟我争?”
卡彭特公爵沉默不语,孙子的表现他其实一直有关注,确实是做的不错,该施恩的也没有少过,应该能够收服人心。
至于双方熟络这一点,底层的骑士好义气,这他是知道的。
忠义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强调推崇的,虽然他们自己不信,但是让底层的骑士信奉,控制起来的成本就大幅度降低了。
最后卡彭特公爵认可了孙子的说法,只是提醒:“不仅平日里要多加笼络,还要跟他们多交流,尊重一点。”
夏洛克一脸自信的点头:“您放心,先祖留下的兵书我也看过,知道放低身段跟这些骑士交流。”
夏洛克是真的觉得自己屈尊降贵了,毕竟以前费兰德这种人都没有资格跟他打交道,现在自己的态度难道不够亲切?
祖孙两人快速的交谈完毕,然后公爵带着自己的孙子走入宴会中央,为他介绍自己的人脉。
在角落里,莱恩在跟以前的同僚打过一圈招呼后,遇到了一个平叛大军之中的熟人。
“道林骑士?”莱恩说完就改口了:“应该称呼您男爵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