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槐木村外二里地时,车轮突然卡在了石缝里——不是普通的石头,是半块埋在土里的木俑残骸,俑身的暗红漆皮剥落大半,露出里面泛黑的木料,像极了陈先生最后化作的木俑质地。林砚跳下车,弯腰去搬木俑残骸,指尖刚碰到木料,镇魂玉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根细针扎在皮肤上。
“别碰!木料里嵌着魂丝!”白苓也跟着下车,从怀里掏出张破邪符,符纸贴近木俑时,纸角瞬间蜷曲,冒出一缕黑烟,“是魂缚术的余气,这木俑至少被埋了十年。”
两人顺着土路往村里走,越靠近槐木村,空气里的木腥味越浓,还混着腐朽的槐叶气息。村外的老槐树全是枯死的,虬结的枝桠像鬼爪般伸向天空,树干上刻满了模糊的符文,和陈先生木俑上的纹路一模一样。树下散落着更多木俑碎片,有的还连着半截红绳,绳头在风里轻轻晃,像在招手。
“这村子不是没人住,是……所有人都变成了木俑。”林砚蹲下身,捡起一块带着衣料残片的木俑碎片——碎片上还留着蓝色的布纹,和马远描述的母亲穿的蓝布衫极为相似,他心里突然一紧,“马伯说马远的母亲在附近采草药,说不定……”
白苓拍了拍他的肩,递过一盏荧光灯:“先找线索,别乱猜。要是马远的母亲真来过,肯定会留下痕迹。”她提着灯往村里走,灯光穿透薄雾,照亮了村口的石碑——碑上“槐木村”三个字被刮得模糊,碑座上刻着一行小字:“槐木为神,魂缚为祭,方能安宅。”
走进村子,废弃的房屋大多塌了半边,院墙爬满枯藤,藤叶下藏着不少半埋的小木俑,每个木俑的胸口都刻着名字,只是风吹日晒,字迹早已模糊。林砚走到一间相对完好的土坯房前,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惨叫,惊飞了屋檐下的几只黑鸟。
屋里积着厚厚的灰尘,地上散落着几件旧物:一把生锈的木刻刀、一个装着红漆的破碗,还有一本摊开的线装日记,纸页已经泛黄发脆,却还能看清上面的字迹。白苓小心翼翼地拿起日记,用袖口擦去灰尘,开头的日期是“民国二十五年秋”,正是十几年前。
“九月初七,陈先生来村里,说后山的槐木能通神,只要刻成木俑,就能保村子平安……”
“九月十五,李阿婆的孙子病了,陈先生说要把孩子的头发嵌进木俑,才能‘固魂’,李阿婆哭着答应了……”
“十月初一,村里开始有人失踪,找到时都变成了木俑,陈先生说这是‘神的恩赐’,让我们把木俑立在院里……”
“十月十五,我看到陈先生在后山槐树下挖坑,坑里埋着好多木俑,他手里拿着一本黑色的书,嘴里念着‘魂缚成傀,噬魂为力’……”
日记写到这里就断了,最后一页画着个简易的地图,标注着“后山槐王”的位置,旁边还画着个诡异的符号——和《噬魂录》残页上的“魂缚阵”符号一模一样。
“陈先生不是第一个来村里的邪修,十几年前就有个‘陈先生’在这里练魂缚术!”林砚的声音发沉,镇魂玉的刺痛感越来越强,“这是个传承下来的邪修团伙,他们用槐木村当‘魂傀养殖场’,把村民变成木俑,再提炼魂气!”
白苓刚想说话,突然听到院外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木俑倒地的响。两人立刻握紧武器,悄悄走到院门口,只见院外的土路上,一个半人高的木俑正慢慢往前走,俑身刻着模糊的女性面容,身上穿着件褪色的蓝布衫,正是马远描述的母亲的穿着!
“是马远的娘!”林砚刚想冲出去,被白苓拉住,“别冲动!她已经被魂缚术控制了,现在是魂傀,你靠近会被她攻击!”
那木俑像是听到了动静,突然转过头,眼窝对着土坯房的方向,手臂缓缓抬起,指向后山的方向,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紧接着,更多的木俑从周围的房屋里走出来,都朝着后山的方向移动,脚步“咚咚”地踩在土路上,像是在执行某种命令。
“它们要去后山的槐王树下!”白苓看着木俑的方向,想起日记里的地图,“陈先生的同伙肯定在后山,他们在召唤魂傀,想提炼更多的魂气!”
林砚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之前小石头给的小木俑——此刻小木俑竟微微发烫,和院外的魂傀产生了共鸣。“这小木俑能感应魂傀的气息,我们跟着它走,就能找到槐王树!”他将小木俑举在身前,小木俑的顶端微微倾斜,指向后山的方向。
两人悄悄跟在魂傀队伍后面,往后山走。后山的槐树更密,枯树枝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只有零星的阳光透过枝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黑影。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开阔地,空地中央立着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树干要三个人才能合抱,树皮皲裂,却透着股诡异的生机,树枝上挂满了小木俑,每个木俑都用红绳拴着,随风轻轻晃动,像无数个风铃。
槐树下站着两个穿青布长衫的男人,正是小石头说的“陈先生的同伙”,他们手里拿着木刻刀,正将刚赶来的魂傀往树下的石槽里推——石槽里装满了黑色的液体,和青溪镇镇魂坛的液体一模一样,魂傀一接触液体,就开始慢慢融化,化作一缕缕黑色的魂气,被吸入老槐树的树干里。
“住手!”林砚怒吼一声,纵身跃起,桃木剑带着纯魄之火,直劈向其中一个青衫男人。那男人反应极快,举起手里的木刻刀抵挡,刀身与剑刃相撞时,木刻刀突然裂开,里面涌出一缕黑色魂气,直扑林砚的面门。
“小心魂气有毒!”白苓掷出一张镇魂符,符纸在空中炸开,金光打散了魂气,“这些木刻刀都是魂器,里面嵌着被缚的魂灵!”
另一个青衫男人见同伴被牵制,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符纸,往槐树上一贴——槐树的树干突然剧烈震动,树枝上的小木俑纷纷掉落,在地上拼成一个巨大的魂缚阵,阵眼正是树下的石槽!
“魂缚阵,起!”青衫男人嘶吼着,石槽里的黑色液体开始冒泡,无数缕魂气从阵眼涌出,缠住林砚和白苓的脚踝,“你们破坏了青溪镇的阵,今天就用你们的纯魄,给槐王树当养料!”
林砚的镇魂玉突然爆发出强光,金光顺着魂气蔓延,将缠住脚踝的魂气一一净化。他趁机冲到石槽边,桃木剑刺入槽中,纯魄之火顺着剑刃涌入液体——“滋滋”的声响中,黑色液体渐渐蒸发,露出槽底的一块黑色魂晶,正是提炼魂气的核心!
“我的魂晶!”青衫男人目眦欲裂,举起木刻刀就朝林砚后背刺去。白苓立刻挥剑挡住,剑刃划破了男人的手臂,男人惨叫一声,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我就算死,也要让你们陪葬!”
男人的身体瞬间膨胀,黑色魂气从伤口涌出,朝着槐王树扑去。林砚见状,立刻将镇魂玉按在槐树上,金光与魂气相撞,发出“轰隆”的巨响。等烟尘散去,青衫男人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地上的一滩黑灰,槐树上的小木俑也纷纷掉落,化作木屑。
林砚瘫坐在地上,魂气消耗极大,却还是挣扎着爬起来,看向槐树下的石槽——槽底的魂晶还在,只是已经失去了光泽。白苓走到他身边,递过一碗魂气汤:“先歇会儿,我们还得看看槐王树里有没有别的东西。”
两人休息片刻后,走到槐王树下,林砚用桃木剑在树干上轻轻一敲,树干发出空洞的声响——里面是空的!他顺着树干的裂缝往里看,只见树洞里放着一个黑色的木盒,盒身上刻着《噬魂录》的符号。
“是《噬魂录》的残页!”林砚小心翼翼地将木盒取出来,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邪气扑面而来,盒里放着三张黑色的兽皮,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上古文字,正是魂缚术的完整法门,还有一张标注着“万魂窟”的地图,“这是邪修的下一步目标,他们要去万魂窟,用魂傀提炼更多的魂气,解开噬魂妖的备用封印!”
白苓看着地图,眉头皱得更紧:“万魂窟在昆仑山的另一侧,比万魂渊更危险,里面全是上古遗留的魂傀,邪修要是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林砚突然注意到树洞里还有一件东西——一根褪色的蓝布带,上面绣着个“马”字,正是马远母亲常用的布带!“马远的娘来过这里,她可能还活着!”林砚握紧布带,镇魂玉突然传来一阵温暖的波动,像是在感应活着的魂气,“她的魂气还在,就在万魂窟的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不管万魂窟有多危险,他们都要去,不仅要阻止邪修,还要找到马远的母亲,完成对马伯祖孙的承诺。
收拾好《噬魂录》残页和地图,两人沿着原路返回村子。路过之前的土坯房时,林砚将那本日记小心地收进怀里——这是揭露邪修罪行的证据,或许能帮到除灵师联盟。
走出槐木村时,夕阳已经西斜,枯树枝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像无数个伸出的手。林砚握着马远母亲的布带,白苓握着桃木剑,两人并肩往青溪镇的方向走——他们需要先回青溪镇,告诉小石头和马伯消息,然后再启程去万魂窟,迎接新的挑战。
马车重新驶上土路,林砚看着怀里的地图,手指轻轻划过“万魂窟”的标注,镇魂玉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预示着前方的凶险。他知道,万魂窟的冒险会比魂狱更艰难,可身边有白苓,有镇魂玉,还有未完成的承诺,他就没有退缩的理由。
白苓靠在林砚身边,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轻声说:“等找到马远的娘,我们就去种桂花树,好不好?”
林砚握紧她的手,笑着点头:“好,等解决了所有事,我们就去过平静的日子。”
夕阳的余晖洒在马车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在为他们的前路,镀上一层温暖的希望。而远方的万魂窟,正藏在黑暗中,等着他们揭开新的秘密,迎接新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