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处,那混沌火焰符文烙印下的灼热感渐渐平息,转化为一种温顺而磅礴的力量源泉,静静悬浮在识海,与混沌源点、世界石呈三足鼎立之势。苏易能感觉到,自己与眼前这缕“焚世圣焰”分身,以及跪伏在地的火灵将“阳炎”,建立起了一种清晰的主从联系。
他心念微动,尝试引动烙印中的一丝力量。
“呼——”
一缕微弱的混沌色火焰自他指尖窜出,欢快地跳跃着。这火焰看似微弱,却让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散发着一股焚灭万物又孕育新生的矛盾气息。火灵将阳炎感受到这缕火焰,头颅垂得更低,姿态愈发恭敬。
力量!这就是足以令强者俯首的力量!尽管只是初步掌握,却已让苏易心潮澎湃。但他很快压下这股悸动,目光扫过身旁的柳如霜。
柳如霜也正看着他,清冷的眸子中带着一丝探究与未散的警惕。她周身暗蓝色的道韵内敛,但那枚已成暗蓝色的玄冰魄,以及体内流转的“太阴戮魂焱”寂灭道痕,无不昭示着她已然不同。两人目光交汇,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复杂与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无需多言,一种并肩作战形成的默契已然滋生。
“你的伤?”苏易散去指尖火焰,关切问道。他记得自己强行催动伪·混沌弹后那凄惨的模样,如今虽被圣焰烙印稳住伤势,但根基损耗不小。
“无妨,金丹初成,道基重塑,旧伤已去。”柳如霜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以往的疏离,她看向苏易眉心那若隐若现的火焰纹路,“你……继承了此地道统?”
“算是初步认可,预备道子。”苏易苦笑一声,指了指眉心和地上的阳炎,“具体情况,说来话长。”
他简要将焚世圣焰的出现与选择说了一遍,略去了龙纹逆命佩最后那诡异的介入。并非不信任,而是那件事连他自己都摸不着头脑,感觉说出来徒增烦恼。
柳如霜听完,沉默片刻,看向那敞开的传承殿大门,目光深邃:“曜日神宫……焚世道统……看来此地牵扯的因果,远超你我想象。”
“是啊,”苏易点头,目光也投向那幽深的殿门之后,“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而且,我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这呼唤感,并非来自圣焰烙印,更像是源于他灵魂本源的混沌源点。
他转向依旧跪伏的火灵将:“阳炎,起身回话。”
“谨遵道子令。”阳炎这才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微微躬身,姿态恭敬,但那纯白的火焰眼眸扫过柳如霜时,依旧带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忌惮,显然是因为那“太阴戮魂焱”。
“这传承殿内,除了圣焰传承,还有什么?你之前提到的‘混沌火种’又是何物?”苏易问出了关键问题。他记得之前虚空噬星鲸以及那颗死寂星辰内的低语,都提到过“归墟火种”,而阳炎刚才震惊时似乎也提到了“混沌火种”。
阳炎闻言,火焰眼眸微微跳动,似乎在进行某种权限判定,片刻后,它那毫无波澜的神念再次响起:“回道子,传承殿核心,供奉着吾主‘曜’昔日留下的一缕不灭道念,以及……神宫真正的根基,也是应对‘归墟’的关键——混沌火种之影。”
“混沌火种之影?”苏易捕捉到了这个词,“只是影子?真正的火种在何处?”
“不知。”阳炎的回答干脆利落,“真正的混沌火种,乃万火之源,诸界混沌之核心,早已在远古那场波及诸天万界的大劫中失落。吾主倾尽神宫之力,亦只寻得其一丝本源道韵,凝练成此‘火种之影’,用以维持神宫遗迹不坠,抵御归墟侵蚀。然,纵是影子,亦蕴含无上伟力,乃神宫最高机密。”
失落了?苏易心中一动,自己灵魂深处的混沌源点,是否与此有关?他强压下询问的冲动,继续问道:“你之前见到柳姑娘的……太阴戮魂焱,为何如此震惊?太阴至尊又是谁?与曜日神宫是何关系?”
阳炎的火焰身躯似乎又波动了一下,它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似乎在检索着极其古老甚至被封存的记忆碎片。
“太阴至尊……与吾主‘曜’,乃是先天而生的对立大道执掌者,一为焚世圣焰,执掌极致的光、热、创造与毁灭;一为太阴戮魂焱,执掌极致的暗、冷、寂灭与终结。二者相生相克,共同维系着某种底层平衡。据……据最古老的契约记载,当‘归墟’的阴影降临,圣焰与戮魂焱的执掌者,当摒弃对立,携手抗敌。”
它看向柳如霜,神念中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太阴戮魂焱早已随太阴至尊一同沉寂万古,吾亦不知,汝为何能得其道痕认可。但既然契约犹在,汝便不再是纯粹的‘异端’。”
柳如霜静静地听着,指尖那缕暗蓝光华微微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易却听得心潮起伏。光与暗,创造与终结,曜日神宫与太阴至尊……这世界的宏大与复杂,远超他之前的想象。而“归墟”,似乎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走吧,进去看看。”苏易压下思绪,对柳如霜说道。当务之急,是进入核心,查看那“混沌火种之影”,或许能解开他心中更多疑惑。
柳如霜微微颔首。
两人并肩,迈步走向那敞开的传承殿大门。火灵将阳炎沉默地跟在苏易身后半步,如同最忠诚的护卫。
踏入殿门的瞬间,景象豁然开朗。
外面看是一座宫殿,内部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脚下是流淌着金色道纹的虚空,头顶是无垠的星空,星河流转,但与古航道的混乱不同,这里的星辰排列蕴含着某种至阳大道玄奥。而在视野的尽头,悬浮着一座巨大的、完全由某种透明水晶构筑的祭坛。
祭坛分为两层。下层,一团人头大小、不断变幻着形态的混沌色光晕静静燃烧,散发出与苏易眉心烙印同源,却浩瀚、精纯了无数倍的气息——那应该就是“焚世圣焰”的本体道念,或者其一部分。
而祭坛的上层,则让苏易的瞳孔骤然收缩,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那里,悬浮着一物。
那并非想象中的火焰形态,而是一枚……残缺的、布满了无数细微裂痕、通体呈现出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混沌”色彩的晶体碎片!
这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却仿佛是整个虚空,乃至诸天万界的“漏洞”!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散发,但苏易灵魂深处的混沌源点,却在看到它的瞬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哀鸣与渴望的剧烈震颤!
与此同时,他眉心的圣焰烙印,也传来了清晰的指引与确认——
那就是……混沌火种之影!
不!苏易死死盯着那枚残缺的混沌晶体,一个荒谬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这根本不是什么“火种之影”!
这分明就是他灵魂深处那混沌源点……缺失的、最重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