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棂时,瑟莉亚端着新熬的药汤推门进来,刚迈过门槛便顿住了。
床边的地毯上,粉发女孩歪着身子趴在床沿,而床上的小身影半拥着她,脑袋埋在她颈窝,两人交握的手露在被褥外,像枝桠上缠在一起的新芽。
药碗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了层雾,瑟莉亚放轻脚步,把碗搁在小几上时,指尖不小心碰了碰瓷碗,轻响让粉发女孩猛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向门口。
“瑟莉亚……”她刚开口,颈窝的力道忽然紧了些,怀里的女孩往她身上蹭了蹭,发出细弱的哼声。
粉发女孩忙放轻声音,回头拍了拍对方的背:“没事哦,这是瑟莉亚妈妈,她来给你送药啦。”
瑟莉亚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女孩的额头——温度已经稳了,她松了口气,弯下腰揉了揉粉发女孩的发顶:“累了吧守了一整夜?黑眼圈都出来了。”
“她半夜烧得厉害,攥着我的手不肯松。”粉发女孩声音还有点哑,指尖划过怀里女孩的发顶,“现在好啦,你看她还抱着我呢。”她说着,指了指缠在自己腰上的胳膊,眼底漫着藏不住的软意。
瑟莉亚看着那交叠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复杂——这孩子性子跳脱,院里的小捣蛋们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却唯独对这捡来的女孩格外妥帖,像天生的牵绊。“先起来洗漱吃点东西,药我看着她喝。”
瑟莉亚轻轻拉开女孩的胳膊,动作轻得像怕惊飞蝴蝶,“她刚退了烧,得把药喝了才能好得快。”
粉发女孩刚站起身,衣角又被扯住了。床上的女孩睁着眼,黑眸定定地盯着她,指尖勾着她的裙摆,没说话,却写满了“不许走”的执拗。
瑟莉亚失笑,把药碗往她面前推了推:“你喂她喝?她好像只认你。”
粉发女孩眼睛一亮,忙端过药碗——药汤是深褐色的,飘着苦香,她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女孩嘴边:“有点苦哦,但喝了就不难受啦,我这里藏了糖块,喝完给你吃,是你没尝过的水果味。”
女孩盯着勺子看了两秒,竟真的张开了嘴。药汤的苦味漫开时,她眉头皱成了小疙瘩,却没躲开,乖乖把一勺药咽了下去。
粉发女孩忙把早就攥在手里的糖块塞进她嘴里——是裹了糯米纸的水果糖,甜香瞬间盖过了苦味,女孩的眼睫颤了颤,黑眸里漫开点浅淡的笑意。
“真乖。”粉发女孩揉了揉她的头发,忽然想到什么,眼睛弯成月牙,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对啦,你有名字吗?”
女孩的眼睫颤了颤,黑眸里漫开点茫然,像被风吹散的雾。她张了张嘴,喉结滚了半天,却只吐出极轻的一声“不知道”——声音哑得像蒙了层沙,却裹着细碎的委屈。
粉发女孩的心猛地一软,忙握住她的手:“没关系呀,那我们一起取一个好不好?”她歪头想了想,指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我想了一个哦——叫‘林梦’好不好?树林的林,做梦的梦,像在暖和的林子里做甜甜的梦。”
她边说边比划,指尖在空中画了个小小的圆:“以后你就能像林子里的小鸟一样,每天都有甜甜的梦啦,不会再有冷和疼了。”
女孩盯着她的指尖看了很久,黑眸里的茫然慢慢化了,像雪融后露出的软土。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指尖悄悄蜷住了粉发女孩的衣角:“林梦。”
这是她第一次念自己的名字,尾音像沾了糖的雪,轻得发甜。粉发女孩眼睛瞬间亮了,凑过去蹭了蹭她的肩膀:“那以后我就叫你小梦啦!”
旁边的瑟莉亚看着这一幕,眼底漫开温柔的笑。她把药碗往旁边推了推,伸手理了理林梦的碎发:“林梦,很好听的名字。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有我们在,没人会再让你受委屈。”
林梦的视线在瑟莉亚脸上停了停,又落回粉发女孩身上,像找到了锚点。她轻轻点头,把脸往粉发女孩的掌心埋了埋,声音轻得像叹:“家。”
“对啊,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啦!”粉发女孩把林梦的手攥得更紧些,晃着胳膊笑出浅浅的梨涡,“以后我就是你姐姐啦,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哦!谁要是敢凶你,我就把他的糖罐藏起来!”
林梦的眼睫颤了颤,黑眸里漫开细碎的光,像落了星的寒潭。她把脸往粉发女孩掌心埋得更深,指尖勾着对方的袖口,声音软得像沾了晨露的棉絮:“姐姐。”
林梦把脸埋在粉发女孩掌心,指尖轻轻勾着她的袖口,声音软得像浸了晨露的绒线:“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粉发女孩的动作顿了顿,指尖下意识摩挲着林梦发顶的软发——她在孤儿院长大,瑟莉亚妈妈总叫她“丫头”,孩子们也跟着喊“粉发姐姐”,好像从没人正经问过她的名字。阳光从窗缝里漏进来,落在林梦黑亮的眸子里,像盛了半盏碎星。
她蹲下身,和林梦平视着,指尖在地毯上画了个小小的雪花:“大家都叫我丫头哦,或者粉发姐姐也可以。”
林梦却摇摇头,黑眸里漫开认真的神色,指尖碰了碰她垂在肩前的粉发:“不是这些,是姐姐自己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哦。”粉发女孩指尖的雪花在地毯上晕开浅淡的印,语气轻得像窗外飘进来的风。
林梦歪了歪脑袋,黑眸里的碎星晃了晃:“为什么姐姐没有名字呀?”
“因为啊,名字可是很重要的。”她屈起指尖,轻轻碰了碰林梦的眉心,阳光裹着她的粉发,暖得像刚温好的麦粥,“一个人只能拥有一个名字,得是能攥在心里、和自己绑在一起的那种——不是随便喊的称呼,是只属于‘我’的记号。”
她顿了顿,指尖顺着林梦的发顶滑下去,软发裹着掌心的暖:“我还没找到那样的名字呢,所以先攒着啦。”
粉发女孩眨了眨眼,忽然弯起嘴角,凑到林梦耳边轻笑着说:“那等小梦好起来,我们一起给姐姐取个名字好不好?要像‘林梦’一样,好听又温暖的名字。”
林梦的眼睫颤了颤,黑眸里瞬间漫开细碎的光,像雪融后露出的星子。她把脸往粉发女孩怀里蹭了蹭,声音裹着软绵的依赖:“好,我要给姐姐取最最好听的名字,比林梦还好听。”
旁边的瑟莉亚看着两个依偎的身影,端着药碗的手轻轻覆上心口——这捡来的孩子像一缕暖光,不仅焐热了林梦的寒,也让这总带着些冷清的孤儿院,多了点“名字”该有的温度。她放轻脚步退出门外,把这方小小的暖,妥帖地留在了房间里。
“走吧,带你去看看孤儿院的其他小朋友!”粉发女孩攥着林梦的手往门口带,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雪粒,“他们昨天听说要来新伙伴,连睡前都在折纸星星给你呢,还有人偷偷藏了饼干,说要给你当见面礼。”
林梦的脚步顿在门槛边,指尖下意识蜷紧了她的袖口——陌生的人群像团模糊的影子,让她想起雪地里那些杂乱的脚步声。
粉发女孩立刻停下,回身蹲在她面前,指尖轻轻拍了拍她冻得微凉的手背:“别怕哦,他们都是软乎乎的小家伙,要是有人敢吵你,我就把他藏起来的糖都没收!你看,双马尾的那个小丫头,昨天还说要把她最爱的小熊饼干分给你呢。”
她说着,故意把腮帮子鼓成小包子,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像浸了蜜的葡萄,逗得林梦眼睫颤了颤,黑眸里漫开点极淡的笑意。
瑟莉亚从身后递来件绣着小梅花的厚绒披肩,轻轻裹在林梦肩上:“外面风还带着雪味,把这个裹好,我们慢慢走,不着急。”
林梦被粉发女孩牵着,一步一步往走廊尽头挪——木地板踩上去发出“吱呀”的轻响,像雪团落在伞面。
走廊窗台上摆着孩子们的“宝贝”:缺了口的瓷娃娃、画满太阳的硬纸板、用毛线缠成的小兔子……每样东西都沾着暖融融的烟火气。
刚拐进活动室的门,一阵闹哄哄的动静就涌了过来。
“新妹妹来啦!”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捧着个铁皮盒子冲过来,却在看见林梦攥紧的手时猛地刹住,把盒子往她面前递了递,声音放得软软的,“这是我攒的草莓饼干,不甜腻的,你尝尝?我昨天数了好久,特意留了最大的几块给你。”
林梦的视线落在铁皮盒上——盒盖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油彩都蹭掉了点,却看得出来被擦得发亮。
她犹豫了半秒,在粉发女孩的鼓励下,轻轻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盒边,那女孩就高兴地把盒子塞进她怀里:“我们一起吃!我还会分你一半热牛奶,瑟莉亚妈妈刚煮好的!”
紧接着,个顶着锅盖头的小男孩举着串纸星星跑过来,星星上用彩笔写着歪歪扭扭的“欢迎”:“这个给你!晚上挂在床头,会像星星一样亮!我折了好久,手都酸了呢!”还有个抱着布偶的小丫头,把怀里的兔子往林梦手边塞:“这个兔子会暖手,你冷了就抱它!这是我最喜欢的布偶,现在分给你啦!”
林梦被围在中间,怀里堆着饼干、星星和布偶,暖香裹着孩子们的气息,像把她裹进了晒过太阳的棉被里。
她攥着粉发女孩的袖口,黑眸里的怯意慢慢化了,指尖轻轻碰了碰怀里的布偶耳朵,声音轻得像叹:“谢谢。”
粉发女孩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往人群里带了带:“你看,他们是不是都很可爱?以后我们每天都可以一起烤面包、堆雪人,下雪的时候还能一起在院子里踩脚印,好不好?”
林梦抬头看她,黑眸里漫开细碎的光,像落了星的雪——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暖的颜色,像把雪山里的寒都揉碎了,换成了甜的、软的、不会疼的温度。她轻轻点头,把脸往粉发女孩的胳膊上贴了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