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缓缓睁开眼,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先落进视野,消毒水的刺鼻气味裹着冷意钻进来。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指尖还沾着冰原的寒意——那是濒死时浸进骨缝里的冷。
动了动胳膊,新绷带下的伤口传来细碎的扯痛,让她彻底清醒:这里是逐火之蛾的医疗室。
“你醒了?”
轻柔的声音从床边漾开。爱莉希雅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尽,却立刻弯起笑眼,只是笑意里裹着没散的后怕:“可算醒了,你都睡了快十二个小时。”
林梦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刚想说话,赛维娜已经端着温水走进来,动作利落地把杯子递到她手边:“先点喝水,别着急说话。”
温水滑过喉咙时,林梦才缓过劲,视线扫过舱内:凯文靠在墙边,指尖捏着一份报告,天火圣裁的焰光早收了,只剩眼神里的沉凝;斯蒂芬缩在角落调试通讯器,屏幕的光映在他紧绷的侧脸,连指尖都扣得发白。
“尼德霍格呢?”
她的声音还哑着,这三个字落下去,舱里的动静骤然停了。
凯文抬眼看她,声线像冰原上冻硬的岩石:“它死了。”
林梦愣住。这个结果早该想到的,可真听见时,心口还是空了一块——像冰原上裂开的缝,风灌进去,凉得发疼。
“尸体呢?”她又问。
“躯体已经带回逐火之蛾了。”凯文指尖捏着报告的边缘,纸张被攥出细密的褶皱,“梅和梅比乌斯在实验室拆解,想从它的组织样本里,找异常行为的线索。”
林梦的睫毛颤了颤,指尖无意识蹭过胳膊上结好的痂。那层硬壳下,好像还留着尼德霍格竖瞳里的迟疑——像碎冰,卡在她灵魂的缝隙里,越嵌越深。
凯文蹲下身,声线沉凝,却刻意放轻了语调:“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林梦只是摇头,指尖抵在太阳穴按了按,咬着唇没再说话。那钝痛像细密的针,扎得她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爱莉希雅快步走过来,蹲下身轻轻按住她的手腕,指尖带着暖香的温度裹住她冰凉的皮肤:“好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她用另一只手理了理林梦额前的碎发,语气软得像化了的糖:“梅比乌斯那边有消息会告诉我们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伤养好。”
说着,她端过一碗热粥,用勺子轻轻搅了搅:“先吃点东西吧?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林梦看着碗里氤氲的热雾裹着米香漫开,喉结动了动,却还是偏过头:“没胃口。”
“那也得吃一点呀。”爱莉希雅眨了眨眼,把勺子递到她唇边,声音带着点哄人的软,“不然等下梅来看见,又要念叨你不遵医嘱啦。”
林梦的睫毛颤了颤,终究没再躲开,轻轻含住了勺子。粥的暖意裹着软糯的米粒滑进喉咙,那点温软像羽毛扫过她发僵的神经,让她攥着被子的手松了松。
“这才乖嘛。”爱莉希雅弯着眼笑,又舀了一勺递过去,“你看,味道不错吧?”
林梦没说话,只是小口小口地接着,视线落在窗外飘着的碎雪上。
暖雾裹着米香漫在鼻尖,可她指尖蹭过胳膊上的痂,还是能摸到那层残留的冰意——尼德霍格的迟疑,戴丝多比亚的笑,都像碎冰,在她心口沉得发疼。
刚吃了小半碗,医疗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梅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痕、斯蒂芬、科斯魔。
爱莉希雅抬眼看见几人,手里的粥碗顿了顿,弯眼笑道:“你们都来了?是实验室那边有结果了吗?”
梅的指尖在报告封面上点了点,声线依旧是惯常的冷调,却比平时沉了些:“那只崩坏兽的情况很奇怪。它的死亡并非外力击杀——组织样本里没有致命创伤,更像是自身崩坏能突然失控溃散了。”
斯蒂芬挠了挠头,凑到梅身边瞥了眼报告:“失控?可它之前明明能精准控制崩坏能,怎么会突然失控了?”
“目前还不确定诱因。”梅抬眼扫过医疗室的仪器,视线最终落在窗外的冰原上,“梅比乌斯在它的神经组织里发现了异常波动残留,像是‘信号中断’,但查不到来源。”
爱莉希雅把空粥碗放到一旁,指尖绕着发尾转了转,语气里的笑意淡了些:“信号?难不成是有什么东西在远程影响它?”
“不排除这个可能。”梅合上报告,抬步走到林梦床边,语气放轻了些,“你这边伤口恢复得不错,再观察半天,没异常就能回去休息了。”
林梦的视线轻轻扫过医疗室里的几人,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被子——梅、爱莉希雅、斯蒂芬、科斯魔、凯文、赛维娜都在,唯独少了那个喜欢笑,总追在自己身后叫“前辈”的身影。
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意,轻得像落雪:“对了……黛丝多比亚呢?”
这话落进空气里,医疗室的温度骤然降了半分。
林梦看着几人沉下去的脸色,指尖蜷紧了被子,声音轻得像要化在冷里:“黛丝多比亚已经不在了,对吗?”
“我明白了。”
话没说完,林梦已经闭了闭眼。她想起戴丝多比亚总追在自己身后跑的样子,想起她笑起来时眼角的浅涡,想起她最后挡在自己身前时,溅在雪上的血——那点红,像烧在冰原上的火,烫得她心口发痛。
爱莉希雅的指尖抖了抖,空粥碗“咔”地磕在床头柜上。她慌忙倾身按住林梦攥紧的手,声音软得发颤,带着压不住的哭腔:“小梦……”
林梦闭着眼,眼尾浸出一点湿意,却还是扯出个极浅的笑,声音轻得像叹息:“姐姐,放心吧,我没事。”
这话像根针,扎得爱莉希雅鼻尖一酸。她太清楚林梦的性格了。在外人眼里,林梦一向是沉稳冷静的,哪怕受伤卧床,也能压着情绪说话。可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或是在自己身边时,她才会把心里的软漏出来。
就像此刻,她闭着眼,眼尾的湿意没藏住,那点强撑的笑,轻轻一碰就碎了。
爱莉希雅轻轻覆上林梦的眼,暖香的气息裹住她发颤的睫毛,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吻:“没事的,都没事的……我在这里呢。”
林梦的指尖在她掌心动了动,终是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