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的指尖还扣在爱莉希雅的手腕上,像攥着颗不肯松开的星。
窗外的梅香裹着晚风漫进来,把书里的干花瓣吹得轻轻晃,爱莉希雅低头,看见林梦的黑眸里盛着她的影子——那影子是笑着的,带着颈间玻璃星的光。
“爱莉希雅。”林梦又念了一遍,这次声音稳了些,却还是带着点发颤的软,“姐姐的名字,真好。”
爱莉希雅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指尖蹭过她耳尖的软绒:“是我们一起取的,不是吗?”
林梦眨眨眼,忽然从她怀里坐起来,赤脚踩在地毯上,跑去把窗推开更大些。
晚风卷着梅瓣落进来,沾在她的袖口,她转身举着那片梅瓣,眼睛亮得像盛了星:“那这片花,就是爱莉希雅的花啦!”
爱莉希雅看着她踮脚把梅瓣夹进《无暇的乐土》里,书页合起时,梅香裹着纸墨味漫开,像把此刻的暖封进了书里。
她忽然想起瑟莉亚——那个总把粥熬得暖糯、把被褥晒得松软的女人,是她把“家”的形状,揉进了这所孤儿院的每一寸角落。
“走,去找瑟莉亚妈妈。”爱莉希雅拉起林梦的手,指尖裹着她的温度,“我要告诉她我的名字。”
林梦立刻攥紧她的手,赤着的脚踩在她的鞋边,跟着她往楼下走。
走廊的壁灯刚被瑟莉亚点上,暖黄的光裹着木地板的“吱呀”声,像踩在揉软的时光里。
餐厅的门半开着,飘出麦茶的甜香,瑟莉亚正弯腰擦着餐桌,发尾垂在肩前,沾了点灯光的暖。
“瑟莉亚妈妈。”
爱莉希雅的声音落进去时,瑟莉亚的动作顿了顿。
她直起身,转过身时,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温软——看见爱莉希雅颈间的玻璃星,又看见林梦攥着她袖口的手,嘴角的笑便漫开了。
“怎么了,丫头?”她擦了擦手,从灶上拎起温着的麦茶壶,“刚给你们热了茶。”
爱莉希雅却没动,只是站在门口,指尖轻轻碰了碰颈间的玻璃星。
林梦从她身后探出头,黑眸里晃着雀跃的光,抢着开口:“瑟莉亚妈妈,姐姐有名字啦!”
瑟莉亚倒茶的动作停在半空,抬眼看过来,眼底的温软慢慢沉成了认真:“哦?叫什么?”
爱莉希雅的喉结动了动,这是她第一次,把属于自己的名字说给第二个人听。
晚风从敞开的窗漫进来,裹着梅香,裹着麦茶的甜,裹着林梦攥着她袖口的力道——那些曾让她觉得“不真切”的暖,此刻都成了托着这名字的底气。
“爱莉希雅。”
她轻轻念出这四个字,声音里带着点刚被阳光晒过的暖,像把柔软的光,落在了餐厅的每一处
瑟莉亚握着茶壶的手紧了紧,指尖蹭过壶身的温,忽然笑了,眼底漫开点湿意:“爱莉希雅。”
瑟利亚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点了点爱莉希雅的额头:“是个好名字。”
“是无暇的乐土,也是永恒的乐土。”林梦从爱莉希雅身后钻出来,举着那本《无暇的乐土》,把夹着梅瓣的书页翻开,“姐姐说,乐土不是远方的花海,是这个。”
她的指尖点在颈间的玻璃星上,又点在爱莉希雅的袖口,最后落在瑟莉亚的手背上:“是这个,还有这个。”
瑟莉亚的指尖覆在林梦的手上,暖软的温度裹着彼此的力道,像把散在各处的光,都揉在了一起。
麦茶的甜香漫得更浓了,壁灯的光裹着三个人的影子,落在木地板上,叠成了暖的形状。
爱莉希雅看着瑟莉亚眼底的湿意,忽然伸手抱了抱她。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瑟莉亚,像林梦总抱她那样,把脸埋在她的肩前——瑟莉亚的衣服上,沾着麦茶的甜,沾着阳光的暖,是她从小闻到大的、“家”的味道。
“谢谢你,瑟莉亚妈妈。”爱莉希雅的声音很轻,却裹着前所未有的笃定,“谢谢你给我家。”
瑟莉亚的手扣在爱莉希雅的后颈,指尖轻轻拍着,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傻丫头,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
林梦也蹦蹦跳跳地扑进两人的怀抱,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在小小的餐厅里回荡。瑟莉亚紧紧地抱着她们,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温暖与爱意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无限蔓延。
就在这时,孤儿院的木门忽然传来“咚咚咚”的叩响,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种不属于这里的规整。
瑟莉亚正擦着麦茶壶的手顿了顿,把壶放在灶台上,带着疑惑走向门口——这深山里的孤儿院,除了山下送物资的车,很少有外人来。
门闩拉开的轻响后,晨光裹着个穿浅灰制服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
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领口别着枚银色徽章,神情是成年人特有的温和,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您好,我是国家医疗巡检队的成员,我姓陈。”
女子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凉的薄茧,“这次是来给小镇及周边居民做免费健康筛查,所有常住人口都需要配合检查。”
瑟莉亚的手搭在门沿上,指尖轻轻蜷了蜷。
她知道山下的小镇每年会有一次公共医疗检查,可往年都是镇上的医生上山来,从没有过这样“专程上门”的阵仗。
更何况从孤儿院到小镇要走十里山路,孩子们大多没下过山,崎岖的碎石路连成年人走起来都费劲。
“山路不好走,孩子们年纪小……”瑟莉亚的话刚出口,陈姓女子便笑了,笑容里带着妥帖的安抚:“您放心,我们安排了改装过的越野专车,底盘高,能走山路。还有两名安保人员沿途护送,不会有危险的。”
她侧身让开半步,身后停着的黑色厢式车露了出来,车身印着“医疗巡检”的白字,车门边站着两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肩宽背挺,手里握着裹着黑布的长物,布角下露出金属的冷光。
林梦原本扒在爱莉希雅身后探着头,看到那金属光泽时,瞳孔猛地缩了缩——像雪地里见过的猎人枪管,冷得扎眼。她下意识往爱莉希雅身后躲,指尖攥紧了她的衣角,指节泛白。
爱莉希雅察觉到她的颤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暖裹住她的微凉:“没事的,是保护我们的。”
瑟莉亚看着车旁的安保人员,又看了看孩子们好奇又怯生生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好,我们配合。”
二十分钟后,孩子们背着小小的布包站在门口,林梦把那本《无暇的乐土》抱在怀里,指尖还勾着爱莉希雅的袖口。
陈姓女子看着队伍里最小的孩子——那个扎双马尾的丫头,正踮脚摸着安保人员的黑布,忙轻声提醒:“小朋友,别碰哦,那是保护大家的装备。”
专车的门拉开时,林梦的脚刚踩上踏板,便被车厢里的布置惊住了:座椅是软乎乎的绒布,窗边摆着瓶装的温牛奶,连车顶都贴了星星贴纸。
她试探着坐下去,指尖碰了碰座椅,抬头看向爱莉希雅,黑眸里的怯意散了些。
车开得很稳,窗外的山林缓缓后退,孩子们扒着车窗,指着远处的云、溪边的鹿,叽叽喳喳的声音裹满了好奇。
林梦靠在爱莉希雅肩上,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野蔷薇,小声说:“原来山下的路,是长这样的啊。”
抵达小镇时,太阳刚过正午。镇中心的广场上搭着白色帐篷,帐篷外排着长队,大多是镇上的居民,手里拿着登记册,脸上带着惯常的平静。
帐篷旁摆着几台闪着蓝光的机器,屏幕上跳着复杂的曲线,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在机器间穿梭,时不时低头记录着什么。
“大家排好队,按登记的顺序来。”陈姓女子的声音响起,她的语气比在孤儿院时严肃了些,“检查很快,只是做个基础的生理数据采集。”
孩子们跟着瑟莉亚站在队尾,林梦的手始终攥着爱莉希雅的袖口。
前面的居民一个个走进帐篷,出来时大多一脸茫然:“就测了个心跳?这检查也太简单了。”“我看那机器屏幕上全是乱码,是不是坏了?”
轮到林梦时,她攥着爱莉希雅的手不肯松,直到爱莉希雅蹲下来,指尖碰了碰她怀里的书:“我就在外面等你,数到十你就出来了,好不好?”
林梦咬着唇点头,被医护人员牵进帐篷。
帐篷里的机器闪着冷光,医护人员把个冰凉的贴片贴在她手腕上,屏幕上的曲线跳了几下,随即变成一片混乱的杂色。
“奇怪。”医护人员皱着眉,又换了个贴片,曲线依旧乱得没有章法。
两分钟后,林梦跑出来扑进爱莉希雅怀里,声音带着点哭腔:“那个东西好冰……屏幕上的光好乱。”
爱莉希雅刚要安慰她,陈姓女子忽然走过来,脸上的温和淡了些:“抱歉,小朋友的数据有点波动,需要再做一次补充检查。”
瑟莉亚皱起眉:“刚才镇上的大叔也说机器乱码,是不是设备出问题了?”
“可能是信号干扰。”陈姓女子的笑容有些勉强,“再查一次更稳妥。”
第二次检查时,林梦攥着爱莉希雅的衣角不肯进帐篷,直到瑟莉亚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哄:“就一次,瑟莉亚妈妈陪着你。”
这次的贴片换了三个位置,屏幕上的曲线依旧是混乱的杂色,医护人员低声对陈姓女子说:“博士,还是一样,无规律波动。”
“那要是数据出错了。”陈姓女子的指尖抵在眉骨上,沉默了几秒,又看向排队的人群:“所有人都需要再做一次复核,确保数据准确。”
人群里响起小声的抱怨:“都查两次了,到底有完没完?”“我家孩子还等着回家吃饭呢!”但抱怨归抱怨,没人真的离开——免费的医疗检查,是山里人难得的福利。
第三次检查结束时,太阳已经西斜。帐篷里的机器屏幕闪了闪,彻底黑了下去。医护人员拍了拍机器外壳,无奈道:“博士,硬件烧坏了,数据全没了。”
陈姓女子看着手里的登记册,上面大半名字后面都画着“?”,她转头对身后的安保人员说:“查一下小镇的常住人口名单,是不是漏了谁?”
“都查过了,包括山上的猎户和独居老人,一个没漏。”安保人员的声音压得很低,“所有数据都是混乱的,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陈姓女子的指尖在登记册上划了划,最后停在“林梦”的名字上——这是唯一被标记了“三次异常”的名字,可机器坏了,连异常的具体数据都没留住。
她抬头看向帐篷外,爱莉希雅正牵着林梦的手,把块糖塞进她嘴里,林梦的笑在夕阳下,软得像化开的糖。
“罢了。”陈姓女子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无奈,“收拾设备,准备返程。”
专车驶离小镇时,夕阳把山林染成了暖橙色。林梦靠在爱莉希雅怀里。而爱莉希雅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树影,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颈间的玻璃星——那星子在夕阳下泛着暖光,像把所有的冷都隔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