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旨意雷厉风行。宫人内侍噤若寒蝉,按“仙谕”洒扫曝晒,太医署重拟药膳食谱,一切井然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紧绷。
朱雄英守在榻边,紧握马皇后微凉的手。戴思恭再次诊脉,眉头紧锁,半晌方道:“陛下,娘娘脉象仍弱,但……先前那股涣散之气似有凝滞之象。殿下所言通风之法,或……或真有些效用?”他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犹疑。
朱元璋紧绷下颌线略微松弛,灼灼目光钉在朱雄英身上:“大孙,老神仙可还说了别的?那‘青霉素’……”
“皇爷爷,”朱雄英面露难色,小声道,“老神仙只说那物生长极西,模样都未看清……孙儿想着,既是‘霉’所提炼,或与潮湿腐物有关?可否令太医署留意各种奇异霉斑,小心收集查验?”他给出一个模糊研究方向,既安抚朱元璋,又将具体探索引向太医院,避免自身过度暴露。
朱元璋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随即被狠厉取代:“听见没?给咱去找!各种霉,烂木头、腐果,都给咱留意着!但有发现,立刻禀报!”
“臣……遵旨。”戴思恭嘴角微抽,这差事着实古怪,却不敢违逆。
朱标轻轻扶住朱元璋手臂:“父皇,母后既需静养,您也连日忧心,不如先去偏殿歇息片刻,此处有儿臣与英哥儿守着。”
朱元璋看着马皇后沉睡面容,终是点头,由朱标搀扶着离去。行至殿门,他忽停步,未回头,声音低沉却清晰:“传咱口谕,皇长孙朱雄英,孝感天地,通晓仙机,即日起可随时出入坤宁宫侍疾,一应用度,按太子例。”
殿内宫人呼吸一窒。随时出入坤宁宫!用度比同太子!这道口谕分量极重。
“孙儿,谢皇爷爷恩典。”朱雄英躬身,心知这是信任,更是将他推至风口浪尖。
消息旋风般刮遍宫闱。
东宫,吕氏正执剪修理一盆兰草,指节微微发白。心腹宫女低声禀报完毕,殿内落针可闻。
“啪!”一枚稍长兰叶被齐根剪断,落于案上。吕氏放下银剪,声音听不出喜怒:“皇后娘娘凤体欠安,皇长孙殿下得陛下如此信重,是东宫福气。吩咐下去,我等更需谨言慎行,不得扰了娘娘静养,亦不可怠慢皇长孙。”
宫女觑着她脸色,小心道:“娘娘,皇长孙此番……风头是否太盛?允炆小爷他……”
吕氏眼神一厉,扫过宫女,后者立刻噤声。“允炆年幼,当以学业为重。兄长得陛下青睐,他日方能兄弟同心,辅佐东宫。此话,莫要再让本宫听见第二遍。”
“是,奴婢失言。”宫女慌忙低头。
吕氏望向坤宁宫方向,眼神幽深。她提起茶盏,轻呷一口,语气恢复平淡:“去将新进的那对玉如意给皇长孙送去,就说本宫愿皇后娘娘早日康复,望殿下保重自身。
文华殿内,今日气氛格外微妙。方学士讲学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瞟向正襟危坐的朱雄英。
课间,几位年幼皇叔围过来,七嘴八舌。
“雄英,听说你又梦到老神仙了?皇后娘娘的病真能治好?”朱橚满脸好奇。
“大哥,皇祖母会好起来,对吗?”朱允炆扯着他衣袖,眼圈泛红。
朱雄英摸摸朱允炆的头,对众人道:“老神仙说了法子,我们用心做,皇祖母吉人天相,定会好转。”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此时,一名内侍引着一位面容清癯、身着绯袍的官员走入。方学士连忙起身相迎:“刘大人?”
来者正是礼部侍郎刘仲质。他先与方学士见礼,随后目光落在朱雄英身上,含笑拱手:“皇长孙殿下,陛下有旨,殿下日后可随太子听政,于礼制需有所进益。臣奉旨,特来为殿下讲解朝仪。”
众皇孙宗室顿时哗然。随太子听政!这可是前所未有之殊荣!
刘仲质不疾不徐,开始讲解面君、参议、奏对等礼仪规范,细致到站立方位、揖让角度、言辞分寸。朱雄英听得认真,偶尔发问,皆切中要害。
刘仲质眼中讶异愈浓,赞道:“殿下天资聪颖,一点即通。只是臣有一问,殿下日后听政,若遇见解与朝臣相左,或朝臣所言与……与‘仙谕’相悖,当如何自处?”
问题尖锐,瞬间吸引所有目光。
朱雄英略一沉吟,抬头清晰道:“刘大人,老神仙曾言,三人行必有我师。仙谕缥缈,世事却需脚踏实地。雄英年幼,当以学习为先,多听多看,若有不解,当请教父王与皇爷爷,或询问诸位大臣见解。兼听则明,岂能因一己之见或虚无梦境而轻忽臣工实言?”
他答得不卑不亢,既抬出“仙谕”背景,又强调务实与尊重朝臣,更暗合“兼听则明”的圣贤道理。
刘仲质抚掌赞叹:“好!殿下年纪虽小,见识不凡!陛下圣明,殿下仁厚,实乃我大明之福!”他这番话,真心实意多了几分。
【叮!宿主成功应对礼仪考校,展现成熟政治素养,提升在文官体系中初步印象。】
【锚点能量+5】
【当前锚点能量:130\/100】
傍晚,朱雄英回到寝殿,屏退左右。他需要整理思绪,马皇后病情、自身处境、系统应用,千头万绪。
他调出系统界面,目光扫过【技能\/物品兑换】。125点能量看似不少,但高级医疗知识如【现代抗结核药物原理(简化版)】需200点,【简易显微镜制作图纸】需150点,仍是遥不可及。
“必须加快获取能量……改变更多事情。”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黄河治理、边疆策略已介入,下一步……
忽而,【时空道标】传来一丝微弱波动——有人接近寝殿,脚步轻盈,带着一丝犹豫。
朱雄英收敛心神,端起茶杯。片刻,门外响起轻柔女声:“殿下,太子妃娘娘命奴婢送来一对玉如意,愿皇后娘娘凤体安康,殿下千岁。”
是吕氏身边那位沉稳宫女。
朱雄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示好?还是试探?
“进来吧。”
风,起于青萍之末。这宫廷的暗涌,因他这变数,已悄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