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旧观星台修葺一新,挂上了朱元璋亲笔题写的“格物院”匾额。开院当日,虽未大肆庆典,但太子朱标亲临,刘仲质主持,各部皆有官员到场,也算得上隆重。
朱雄英站在朱标身侧,看着下方汇聚的数十名首批入院者。有白发苍苍的老匠人,有眼神精亮的年轻算学家,还有几位从太医署抽调来的医官。他们脸上带着好奇、兴奋,也有一丝不安。
刘仲质朗声道:“陛下有旨,格物院之设,在于穷究物理,致用天下!望诸君摒弃虚言,专务实学,凡有所成,朝廷不吝封赏!”
朱标亦勉励几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朱雄英身上:“皇长孙于格物之道,多有奇思,尔等日后若有疑难,亦可请教。”
众人齐声应诺,看向朱雄英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探究与敬畏。
仪式过后,朱雄英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在刘仲质陪同下,走入新建的各个工坊、书房。
匠作科内,几名工匠正围着那“净水装置”的放大模型讨论,试图优化滤层结构。见到朱雄英,纷纷行礼。
一老匠人道:“殿下,此物构造虽简,然滤水之效显着!小老儿等想着,若能以细孔铜网替代部分沙层,或可更耐用?”
朱雄英点头:“此议甚好。格物之道,便在于不断尝试、改进。诸位可大胆设想,小心验证。”
医药科内,戴思恭正领着几名医官,对照着朱雄英之前给出的“仙谕”,整理各地送来的奇异土壤和霉斑样本,分类编号,准备进行培养试验。见到朱雄英,戴思恭苦笑道:“殿下,这‘土中寻灵’、‘霉中取粹’之法,实是闻所未闻,我等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朱雄英鼓励道:“戴院使不必过谦。万事开头难,但方向既明,持之以恒,必有收获。老神仙亦言,此非一日之功。”
算学科与农工科亦在整理典籍,拟定研究课题。整个格物院,充满了一种懵懂却蓬勃的生机。
朱雄英心中感慨,这便是在这个时代播下的科学种子。他转向刘仲质:“刘大人,格物院初立,需立下规矩。一应研究,无论成败,皆需详细记录在案,以便后人查阅借鉴。院内诸人,凭成果说话,不论出身,不徇私情。”
刘仲质肃然道:“殿下放心,臣必秉公办理,将此规立为院训!”
然而,格物院的顺利开张,显然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
几日后的文华殿议事,主题本是考核京官。吏部尚书詹徽奏报完毕,忽有一御史出列,手持笏板,高声道:“太子殿下,臣有本奏!”
朱标抬眼:“讲。”
“臣闻皇长孙殿下主持之格物院,近日广招三教九流,甚至不乏匠户、医户之流,同处一院,共议国是。此举恐混淆贵贱,有违礼制!且其所究之物,多奇技淫巧,非圣贤正道,长此以往,恐动摇国本,误导人心!臣请太子殿下明察,规劝皇长孙,以正视听!”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静。不少守旧官员暗暗点头,显然对此早有微词。
朱标眉头微蹙,未及开口,朱雄英却站起身,面向那御史,语气平和:“这位大人,敢问何谓贵贱?何谓正道?”
那御史一怔,昂首道:“士农工商,各有其分,此乃祖宗成法,天地至理!圣贤之道,经史子集,方是治国安邦之根本!”
朱雄英微微一笑:“大人所言极是。然小子有一事不明。若无农夫耕种,我等衣食何来?若无工匠营造,我等宫室器用何存?若无医者治病,我等性命何以保全?士者,读书明理,治理天下,固然紧要。然农、工、医,乃至商贾,皆为国之一体,缺一不可。格物院汇聚各方才俊,非为混淆贵贱,实为集思广益,取长补短,以求实学利国利民。此正是圣贤‘民为贵’、‘因民之利而利之’之体现,何来动摇国本之说?”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奇技淫巧’……大人可曾见过河南灾民用那简易净水装置,得以避免疫病?可曾见过边军将士因‘酒精’清理伤口,多了一分活命之机?若此等利国利民之术为‘淫巧’,那何为‘正道’?莫非坐视百姓疾苦、将士伤亡,空谈仁义道德,方为正道乎?”
他声音清朗,条理分明,更引经据典,将那御史驳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朱标眼中闪过赞许,沉声道:“皇长孙所言在理。格物院所求,乃经世致用之学,于国于民大有裨益。此事无需再议!”
那御史只得讪讪退下。
【叮!宿主成功驳斥守旧言论,扞卫格物院与实用主义理念,影响朝堂风气。】
【锚点能量+12】
【当前锚点能量:93\/100】**
退朝后,朱标与朱雄英同行。
“英哥儿,今日应对,甚好。”朱标欣慰道,“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日后此类攻讦,恐不会少,你需心中有数。”
“儿臣明白,谢父王教诲。”朱雄英点头。他深知,今日只是开始。
回到寝殿,小安子悄然而至,低声道:“殿下,奴婢按您吩咐,暗中观察,现有两人似可留意。一人是浣衣局宫女,名唤青禾,父母双亡,入宫五年,性情沉稳,识字;另一人是内书堂小火者,名唤福贵,机灵懂事,与各监司低层内侍相熟。”
朱雄英沉吟片刻:“继续观察,暂不接触。留意他们平日与何人交往,可曾受过何种欺压,心性是否坚韧。”
“是。”小安子领命而去。
朱雄英知道,培植势力急不得,根基不牢,反受其害。
他调出系统界面,93点能量,距离兑换下一个实用技能已不远。他目光落在【高产作物(红薯、玉米)早期简易培育法】上,此物若得,活民无数,能量获取必丰。只是需要30点能量,还需等待。
正思忖间,王公公入内禀报:“殿下,坤宁宫戴院使求见。”
朱雄英立刻道:“快请。”
戴思恭匆匆而入,脸上带着一丝激动与不确定:“殿下!臣等按您所示,培养那些奇异土壤样本,今日……今日在一份来自西南的赤色黏土中,发现其浸泡滤液,竟能抑制……抑制类似痨瘵患者痰液中某种物质的腐败!虽距克制‘瘰疬虫’尚远,但此迹象,前所未见啊!”
朱雄英心中一震!这是……土壤微生物产生抗生素的初步迹象?虽然离临床应用十万八千里,但这第一步,终于迈出去了!
“好!戴院使,此乃重大发现!”朱雄英强压激动,“立刻将这份土壤单独标记,详细记录培养条件、滤液制备方法,反复验证!同时,加紧其他样本的筛选!此路,或真可行!”
“臣遵旨!”戴思恭也兴奋不已,匆匆离去。
希望,在细微处萌芽。而暗处的风,似乎也更急了些。
宫墙之外,关于格物院“聚集贱业”、“蛊惑皇长孙”的流言,已悄然散播开来。
朱雄英立于窗前,看着阴沉天色。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他低声自语,眼中毫无惧色,只有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