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但不能走原计划的路了。”吴卫国眼中寒光一闪,“潘文才的堂兄潘文采和刘远强在悦来客栈等着,我们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他转身看向那些被反捆着双手的匪徒,冷笑道:“这些人不是想要我的命吗?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的雇主是怎么落网的。”
“公子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吴卫国一字一顿道,“让疤脸去报信,就说事情成了,引刘远强出城。我们在城外设伏,一举擒获。”
杨定风眼睛一亮:“妙计!只是那疤脸会乖乖听话吗?”
吴卫国走到疤脸汉子面前,俯身看着他:“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服下这蛊虫,乖乖配合,事成之后我饶你一命。二,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疤脸汉子看着杨定风手中那只碧绿的蛊虫,浑身一颤,忙不迭点头:“我配合!我配合!求公子饶命!”
“很好。”杨定风立即将子虫植入他后颈,“记住,你若敢耍花样,我随时能让你生不如死。”
“不敢!绝对不敢!”
吴卫国这才直起身,对众人道:“收拾一下,立刻出发。疤脸,你骑马先行,去悦来客栈报信。就说我已中伏身亡,尸体在黑风岭,请刘百户亲自来验看。”
“是……是……”
疤脸汉子战战兢兢地上了马,朝着省城方向疾驰而去。
吴卫国则带着众人,押着那十三个刚刚弄醒的匪徒,另寻小路,绕到省城东门外的一片密林中设伏。
夜色深沉,星月无光。密林里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和风声。
周文萱坐在马车里,紧张地攥着手帕。武冬梅和秋菊一左一右护着她,同样神色凝重。
吴卫国和杨定风埋伏在树林边缘,静静等待着。
约莫一个时辰后,远处传来马蹄声。两匹快马冲破夜色,朝这边疾驰而来。马上两人,一个锦衣华服,面容阴鸷,正是潘文采;另一个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正是刘远强。
“公子,他们来了。”杨定风低声道。
吴卫国点点头,示意众人准备。
潘文采和刘远强在密林外勒住马,四下张望。
“疤脸说的地方就是这儿?”潘文采皱眉道,“怎么不见人影?”
刘远强眯着眼打量四周:“小心有诈。那吴卫国诡计多端,连潘伯父都栽在他手里,不可不防。”
“怕什么?”潘文采冷哼,“疤脸亲眼见他中箭身亡,尸体就在前面。咱们验明正身,回去也好向叔公交差。”
两人正要下马进林,忽听一阵破空之声传来。
七八支弩箭从林中射出,直取二人要害!
“有埋伏!”刘远强大惊,慌忙拔刀格挡。
但弩箭来得太快太急,他虽然挡开了几支,仍有一支射中了他的右肩。潘文采更是不堪,大腿中箭,惨叫着摔下马来。
“拿下!”
吴卫国一声令下,杨定风带着护卫一拥而上,将两人按倒在地,捆了个结实。
“吴卫国!你……你没死?!”潘文采看到从林中走出的吴卫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让你失望了。”吴卫国蹲下身,冷冷看着他,“潘文采,潘仁德罪有应得,你不思悔改,反而勾结匪类,意图谋害朝廷解元。按大夏律,该当何罪?”
潘文采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刘远强则强自镇定:“吴解元,我乃锦衣卫百户,你无权抓我!”
“锦衣卫百户?”吴卫国嗤笑,“勾结匪类,谋害解元,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别说你只是个百户,就是千户、镇抚使,今日也休想脱身。”
他从刘远强怀中搜出一块令牌,正是锦衣卫的腰牌。又从他袖中摸出一封信,扫了一眼,脸色更冷。
“潘文采,你潘家倒是舍得下本钱。”吴卫国抖开信纸,“连你潘家在京城的几处产业都许诺给了刘百户。可惜啊,这封信现在成了你们的罪证。”
潘文采面如死灰,彻底瘫软在地。
吴卫国站起身,对杨定风道:“将他们反捆双手,连同那些匪徒,一并送去巡抚衙门。人证物证俱在,我倒要看看,这省城里还有谁敢包庇他们。倒要请孙巡抚查一下,潘文才在大牢里为何还能与刘远强狼狈为奸。”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巡抚衙门前的鸣冤鼓就被擂得震天响。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在寂静的清晨传得老远,惊醒了整条街巷。不少百姓披衣出门,探头探脑地张望,想看看又出了什么大事。
衙门口,杨定风手握鼓槌,一下下敲得沉稳有力。他身后,吴卫国一身青衫挺立,神色平静如水。再往后,十几个匪徒被五花大绑跪了一地,潘文采和刘远强被单独捆在一旁,嘴里塞着布团,只能“呜呜”地挣扎。
“何人击鼓?”两个睡眼惺忪的差役从衙门里跑出来,语气不善。
杨定风停下敲鼓,从怀中取出一纸诉状,朗声道:“长州府解元吴卫国,状告潘仁德之子潘文才、其堂兄潘文采,勾结锦衣卫百户刘远强,买凶截杀进京赶考的举人!人证物证俱在,请孙巡抚做主!”
“解元?潘家?”差役脸色一变,接过诉状扫了一眼,不敢怠慢,“稍等,我这就去通禀!”
两人匆匆跑进衙门,不一会,里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巡抚衙门正堂,孙正明刚穿戴整齐,就接到了这桩棘手的案子。他展开诉状,越看脸色越沉。
“带人犯!”他重重一拍惊堂木。
吴卫国率先走进大堂,躬身施礼:“学生吴卫国,见过巡抚大人。”
孙正明看着这个帝师的弟子——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眉宇间却有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青衫上还沾着露水,显是连夜赶路而来。
“吴解元免礼。”孙正明语气缓和了些,“你这诉状上所说,可有凭证?”
“有。”吴卫国转身示意。
杨定风押着疤脸汉子等人进入大堂。那十几个匪徒跪了一地,个个面如土色。疤脸汉子更是浑身发抖,头都不敢抬。
“此人乃是匪首,昨夜率众在黑风岭设伏,意图截杀学生。”吴卫国指着疤脸汉子道,“已被学生护卫擒获。他供认,是受潘文采、刘远强指使,赏银五百两。”
疤脸汉子连忙磕头:“大人明鉴!小的全都招!是潘文采和刘百户找的我们,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谢!小的鬼迷心窍,求大人开恩啊!”
孙正明脸色铁青:“潘文采、刘远强何在?”
“带上来!”
潘文采和刘远强被推上堂来。两人嘴里的布团被取出,潘文采当即大喊:“冤枉!孙大人,我冤枉啊!是吴卫国陷害我!”
刘远强则强作镇定:“孙大人,下官乃是锦衣卫百户,奉命在省城公干。吴解元无凭无据抓我,这是藐视锦衣卫!”
“无凭无据?”吴卫国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那封信,“这封潘文才亲笔所书,许诺将潘家在京城的三处铺面赠与刘百户的信,可是物证?”
他又指向那些匪徒:“这些人证,可都指认你二人。”
最后,他看向刘远强腰间的绣春刀:“刘百户,你昨夜带着锦衣卫的弩箭出城,射杀朝廷解元,这又作何解释?锦衣卫的装备,何时成了私人报仇的工具?落马坡还埋伏有五个锦衣卫好手。”
刘远强语塞,额头上渗出冷汗。
孙正明将信仔细看了一遍,又传讯几个匪徒单独问话,供词皆能对上。他越听心越沉——潘仁德的案子才判了没多久,其子潘文才还在牢里,居然就能指使堂兄买凶杀人!这巡抚衙门里,恐怕还有潘家的内应!
“砰!”惊堂木再响。
“潘文采,刘远强,你二人勾结匪类,谋害解元,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话说?”
潘文采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刘远强还想争辩:“孙大人,我乃锦衣卫……”
“你父刘同知院试作弊一案,你也是受牵连之人;既做了锦衣卫,就应遵纪守法,如今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孙正明厉声打断,“来啊,将二人收监!待本官查明同党,一并严惩!”
他又看向吴卫国,语气温和许多:“吴解元受惊了。此案本官必会彻查,给你一个交代。你赴京赶考在即,可需本官派兵护送?”
吴卫国躬身道:“多谢大人美意。学生自有护卫,不敢劳烦。只是……”他顿了顿,“潘文才在牢中仍能遥控外界,只怕这省城大牢,不太干净。”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清楚。
孙正明脸色难看地点点头:“本官明白。此番定要肃清衙门内外!”接着轻声道,“吴解元,潘家还有大人物,京城的水很深呀!”
从巡抚衙门出来,吴卫国清楚孙巡抚刚才话中意思,更坚定了要考好,才有与权贵扳手腕的能力。
周文萱等在门外马车旁,见吴卫国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夫君,事情了结了?”
“暂时了了。”吴卫国扶她上车,“但潘家的根须太深,一个潘文才倒下去,难保没有其他人冒出来。孙巡抚虽然表态要查,可这省城里,潘家的关系网盘根错节,他能查到哪一步,还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