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泽营地气氛紧张,空间裂缝的异动如同悬顶之剑。玄骨真君坐镇中枢,不断通过传讯阵盘与宗门沟通,并派出多支小队扩大警戒范围,严密监控裂缝能量波动。林凡所在小队因刚刚经历战斗,暂作休整,但所有人都处于待命状态。
营地生活单调而压抑。除了轮值警戒,便是打坐修炼。林凡利用这段时间,服用寂灭丹巩固修为,并继续参悟《寂灭幻身》。营地内弥漫的阴煞之气,对他而言反而是不错的修炼环境,寂灭真元愈发凝练,幻身也更加灵动。
这日,营地储备的几种常见解毒丹药和低阶符箓消耗殆尽,需派人前往距离黑水泽最近的修真者聚集点——“灰岩坊市”进行补充。此任务不算危险,但需穿越一段不太平的区域。
任务落在了林凡、孙浩和周毅三人身上。孙浩精通丹道,负责采购鉴别药材丹药;周毅熟悉阵法符箓,负责采购相关物资;林凡则实力最强,负责护卫。带队的是另一位筑基中期执事,姓钱,为人圆滑,常负责外联事务。
四人乘坐一艘小型飞舟,离开营地,向东北方向飞去。灰岩坊市位于黑水泽与青云宗势力范围交界处,由几个小型修仙家族(如擅长炼器的“火熔山李家”、经营药园的“百草谷孙家”等)联合管理,鱼龙混杂,是散修、小家族修士和各大宗门低阶弟子交换物资的常见之地。
飞行半日,前方出现一片灰褐色的山峦,山脚下依山而建一片杂乱无章的建筑群,便是灰岩坊市。坊市没有城墙,只有简单的警示和巡逻修士(由几个家族修士混杂组成,修为参差不齐),入口处人来人往,修为多在炼气期和筑基初期,偶尔能看到筑基中期修士。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草、矿石、妖兽材料的气味,夹杂着汗味、劣质香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喧闹而充满生机。
钱执事显然对此地颇为熟悉,带着三人缴纳了少量灵石入市费,便直奔坊市中心的“百宝楼”。此楼是坊市内最大的商铺,由背景深厚的“流云商盟”开设,信誉尚可。
坊市内街道纵横,两旁店铺林立,地摊更是密密麻麻。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上好的黑水鳄皮,炼制内甲的最佳材料嘞!”
“刚出炉的‘辟谷丹’,一瓶只要五块灵石!”
“祖传藏宝图,记载金丹洞府位置,只要一百灵石!”
“招炼气后期护卫,探索黑水泽外围,日结十灵石!”
林凡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散修聚集的坊市,颇感新奇。他注意到,不少修士气息驳杂,眼神警惕,风尘仆仆,显然是常在刀口舔血的散修。也有一些衣着统一的修士,是附近家族子弟。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气息阴冷、行踪诡秘的修士,多半是修炼邪功或者黑市人物。
“林师弟,你看那边。”孙浩低声示意,指向一个角落。那里有几个摊位,出售的竟是各种毒虫蛊物、阴邪材料,甚至还有沾染血煞之气的残破法器,摊主个个眼神阴鸷,显然是修炼邪魔外道之辈。
“灰岩坊市靠近黑水泽,三教九流汇聚,此类人物不少,莫要轻易招惹。”钱执事传音提醒。
林凡点点头,心中警惕。这种地方,规矩松散,杀人夺宝之事恐怕时有发生。
来到百宝楼,钱执事亮明青云宗身份,掌柜立刻热情接待。采购过程顺利,所需丹药符箓很快备齐。就在四人准备离开时,楼外传来一阵喧哗和打斗声。
“滚开!这株‘阴髓草’是我们‘黑风寨’先看上的!”一个粗野的声音吼道。
“放屁!价高者得!老子出三十灵石!”另一个尖利的声音反驳。
几人走出楼外,只见街道中央,两伙人正在对峙。一伙人穿着杂乱,匪气十足,为首是个独眼龙大汉,炼气大圆满修为,是盘踞附近的一伙散修匪帮“黑风寨”的人;另一伙人则衣着统一,袖口绣着旋风标志,是附近一个叫“烈风门”的小门派弟子,为首的是个筑基初期青年。
双方争夺的,是一株通体漆黑、叶片如髓的灵草,正是林凡炼制寂灭丹的主药之一“阴髓草”!此草通常生长在阴煞之地,颇为罕见。
“阴髓草?”林凡心中一动。他正愁此药难寻,没想到在此遇到。
那独眼龙大汉虽修为较低,但仗着人多势众,毫不退让:“烈风门的小崽子,别以为筑基就了不起!这灰岩坊市,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烈风门青年冷笑:“区区炼气散修,也敢与我烈风门争抢?找死!”说罢,筑基灵压释放,就要动手。
周围人群纷纷后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坊市巡逻的修士(由几个家族子弟组成)远远站着,交头接耳,似乎不愿轻易插手这种私人争斗。
钱执事皱了皱眉,低声道:“莫要多事,采购完毕,速回营地。”
孙浩和周毅也点头,不欲节外生枝。
然而,就在烈风门青年即将动手的刹那,异变突生!
那独眼龙大汉眼中闪过一丝诡光,猛地捏碎一枚符箓!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扩散!
“呃!”烈风门青年闷哼一声,动作一滞,脸色瞬间变得青黑,显然中了暗算!
“哈哈!中了老子的‘蚀灵散’,看你还嚣张!”独眼龙大汉狞笑,带着手下扑上!
烈风门其他弟子大惊,连忙护住青年,与黑风寨的人打成一团。场面顿时混乱。
林凡目光微凝,那“蚀灵散”是一种阴毒药物,能侵蚀灵力,颇为难缠。他本不欲管闲事,但目光扫过那株掉在地上的阴髓草,心念微动。此草对他有用,且这黑风寨的人行事卑劣,令人不齿。
就在一名黑风寨喽啰弯腰去捡阴髓草时,林凡身形一晃,寂影遁发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其身旁,先一步将阴髓草摄入手中。
“谁?!”那喽啰吓了一跳。
独眼龙大汉也注意到林凡,见他身着青云宗服饰,修为看不透(林凡收敛了气息),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贪婪压倒了一切:“青云宗的朋友,这草是我们先发现的,还请归还!”
林凡淡淡道:“坊市规矩,价高者得。我出五十灵石。”他不想动手,打算用灵石解决。
“五十灵石?”独眼龙大汉一愣,这价格远超市场价。他眼珠一转,“好!就五十灵石!”
林凡取出五十灵石递过去。大汉接过灵石,却并未离开,反而皮笑肉不笑地道:“朋友倒是阔气。不过,这草生长在黑水泽深处,是我们兄弟拼了命才采到的,五十灵石,怕是少了点吧?再加点辛苦费如何?”竟是想要讹诈。
钱执事脸色一沉:“阁下莫要得寸进尺!”
林凡眼神也冷了下来。他不想惹事,不代表怕事。
就在这时,那名中了蚀灵散的烈风门青年,在同伴帮助下勉强压制住毒性,虚弱地开口:“多谢……青云宗道友……相助。这阴髓草……我们烈风门愿出六十灵石……”
独眼龙大汉脸色难看,狠狠瞪了林凡和烈风门的人一眼,心知今日讨不了好,撂下一句狠话:“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走!”带着手下悻悻离去。
烈风门青年对林凡拱手:“在下烈风门陈风(与执法堂陈风同名),多谢道友出手解围。”
“举手之劳。”林凡还礼,将阴髓草递过去,“此草归你们了。”
陈风却摇摇头:“道友仗义,这草理应归你。只是……唉,不瞒道友,我急需此草炼制解毒丹,救治一位长辈。若道友肯割爱,烈风门必有重谢。”
林凡见其情真意切,且刚才面对黑风寨的讹诈时,这陈风并未退缩,倒有几分骨气。他心中一动,问道:“陈道友所需,可是解‘黑水玄蛇’之毒?”
陈风一惊:“道友如何得知?”
林凡微微一笑,他精通药理,结合阴髓草的药性,猜到几分:“阴髓草性阴,可引毒,配合‘赤阳花’、‘清心莲’等物,确是解黑水玄蛇毒的主药之一。我观道友所中蚀灵散,与蛇毒有几分相似,故有此猜测。”
陈风闻言,肃然起敬:“道友真乃高人!不错,家师前日不慎被黑水玄蛇所伤,危在旦夕。若道友能援手,烈风门上下感激不尽!”
钱执事在一旁传音:“林师弟,烈风门虽是小派,但在本地颇有名望,结交一番,或对营地日后有助。”
林凡沉吟片刻,他确实需要阴髓草,但救人一命,结个善缘,或许更有价值。而且,他对黑水泽的毒物也有些兴趣。
“既然如此,这阴髓草便赠与陈道友救人。至于解毒,我可一试,但需见到令师,对症下药。”林凡将阴髓草递给陈风。
陈风大喜过望,激动道:“多谢道友!大恩不言谢!请随我回宗门,必有厚报!”
于是,林凡与钱执事等人商量后,决定由钱执事带孙浩、周毅先携物资返回营地复命,林凡则随陈风前往烈风门一趟。钱执事留下传讯符,叮嘱林凡万事小心,早日归队。
林凡随陈风离开灰岩坊市,御剑向烈风门方向飞去。路上,两人交谈起来。
“林道友年纪轻轻,修为精深,见识广博,不愧是青云宗高徒。”陈风赞道,语气带着羡慕。他们这些小门派弟子,资源有限,见到大宗门精英,难免有此感概。
“陈道友过奖。贵派扎根于此,对黑水泽想必更加了解。”林凡趁机打探消息。
陈风叹道:“是啊,黑水泽既是险地,也是资源之地。我烈风门祖师乃是一位散修出身的元婴真君(据传),于此地创立基业,至今已传承千年。可惜后代弟子天赋有限,宗门日渐式微,如今门内仅有掌门师伯一位筑基后期修士坐镇,靠着对泽内环境的熟悉和几门祖传的御风法术,勉强在此立足。近年来泽内越发不太平,煞气弥漫,妖兽凶戾,更有黑煞教余孽活动,本门弟子折损不少。”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瞒道友,近日空间裂缝异动,附近几个家族和小门派都人心惶惶。有传言说,那裂缝连通魔域,一旦彻底打开,方圆千里都将化为魔土!青云宗此次派驻力量,可是为应对此事?”
林凡点点头:“宗门确有安排。此事关乎重大,还需各方协力。”
“这是自然。”陈风郑重道,“我烈风门虽小,也愿尽绵薄之力。”
说话间,前方出现一片建筑群,依山而建,规模不大,但阵法齐全,正是烈风门山门。陈风带着林凡落下,早有弟子通报,一位筑基后期的白发老者(烈风门掌门)迎出。
听闻林凡来自青云宗,并愿相助解毒,掌门十分热情,亲自将林凡请入内堂。中毒的长老躺在静室,面色青黑,气息微弱。
林凡仔细检查后,确认是黑水玄蛇剧毒,已侵入心脉。他取出银针,辅以寂灭真元(寂灭真元对阴毒有奇效),配合烈风门准备的药材,施展针灸之术,逼出毒血。整个过程手法精妙,让烈风门掌门和陈风看得目瞪口呆。
一个时辰后,长老呕出几口黑血,脸色逐渐转红,气息平稳下来。
“毒已控制,再服几剂汤药,静养半月便可无恙。”林凡收针说道。
烈风门上下对林凡感激涕零,掌门执意要重谢。林凡推辞不过,收下了一些烈风门特产的“风灵石”和一本记载附近区域妖兽、毒物特性的《黑水泽异物志》,这对他在此地活动很有帮助。
当晚,烈风门设宴款待林凡。席间,掌门与几位长老作陪,交谈中,林凡对修真界的认知又拓宽了不少。
酒过三巡,话题转到修行上。烈风门掌门感慨道:“林道友天纵奇才,年纪轻轻便已筑基,未来金丹可期。不像我等,困于筑基后期数百载,金丹无望,只能在此偏安一隅。”
林凡心中一动,趁机请教:“前辈过谦了。晚辈初入筑基,对后续境界所知甚少,不知金丹之后,又是何等光景?”
此言一出,席间几位长老都露出向往之色。掌门抚须道,眼中带着追忆与一丝无奈:“道友既问,老夫便说说这流传已久的境界划分,权当闲聊。我烈风门祖师曾是元婴真君,门内典籍略有记载,只是年代久远,许多细节已不可考,且我南疆之地,修仙水平终究有限,见识难免浅薄。”
他清了清嗓子,神色肃然:“我辈修士,逆天争命,境界森严。众所周知,初入道途为炼气期,寿元百载,吸纳灵气,淬体凝神,分初、中、后、圆满四阶,实为筑基打基础。”
“筑基期,寿元三百,气海化液,筑就道基,是真正踏入修仙之门。分初、中、后、圆满四阶,每阶实力差距巨大。筑基圆满,需凝结金丹,此乃第一道天堑,万中无一。老夫便困于此境数百载,金丹渺茫。” 掌门语气带着深深的遗憾。
“金丹期,寿元千载,金丹坐镇丹田,灵力化元,可初步掌控天地之力,飞天遁地,神通初显。金丹分九转,每提升一转,实力倍增,寿元亦增。贵宗青云老祖,便是金丹后期大能,威震南疆。金丹九转圆满,方可尝试碎丹成婴。此乃第二道天堑,难如登天!据典籍载,元婴天劫之下,十不存一。”
“元婴期!”掌门语气充满敬畏,“凝丹成婴,元婴乃修士第二生命,可离体神游,瞬息千里,有移山倒海之能,寿元可达五千载!元婴真君,在我南疆之地,已是传说中的存在,开宗立派,受万修景仰。我烈风门祖师,当年便是一位元婴大能,可惜……传承至今,宗门内已无元婴坐镇了。” 他语气唏嘘不已。
林凡听得心神摇曳,元婴期,五千载寿元!这是他目前能清晰认知到的下一个大境界。
“那……元婴之上呢?”林凡忍不住追问,心潮澎湃。
掌门摇摇头,苦笑道:“元婴之上……那便是真正的传说之境了。据古老典籍零星记载,元婴圆满之后,需经历天地考验,元神发生不可思议的蜕变,是为 化神!化神尊者,神融天地,法则初掌,寿元……据说已难以用常理度之,近乎长生久视!那等存在,已非我等所能想象,多半存在于修真文明更为鼎盛的中土神洲或其他大域。我南疆之地,已有数千年未闻化神尊者现世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确定:“至于化神之上……典籍语焉不详,只模糊提及尚有 炼虚、合体 等无上境界,最终渡过天劫,便可 飞升 仙界,成就真正的仙人之体!但那等境界,对我等而言,与神话无异了。便是这‘化神’之境,其玄奥也远非我等所能揣测,宗门残缺典籍中提及的‘化神’,与那等尊者真正的通天手段相比,恐怕犹如萤火之于皓月。”
掌门一番话,为林凡推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大门,但也清晰地标明了当前的局限。修真之路,漫长而艰难,每一步都充满艰辛与未知。南疆之地,元婴已是顶峰,化神只是传说,更高的境界更是缥缈无踪。但这并未让林凡气馁,反而激起了他无限的向往。
林凡心中震撼之余,道心却愈发坚定。原来金丹并非终点,元婴也只是中途,其上还有化神、炼虚、合体乃至飞升!这条路,虽然遥远,但目标却无比清晰和诱人!
“多谢前辈解惑!”林凡郑重行礼。这番交谈,让他对未来的道途有了更宏观的认知,虽然前路漫漫,但心志更坚。
次日,林凡婉拒了烈风门的再三挽留,告辞离去。临行前,陈风塞给他一枚烈风门客卿令牌,言明日后在灰岩坊市附近若有需要,可凭此令牌寻求帮助。
御剑返回营地的路上,林凡心中思绪万千。这次坊市之行,不仅获得了阴髓草,结识了地头蛇烈风门,更对修真界的底层生态(散修、家族、小门派)和宏大境界体系有了更深的了解。这个世界,远比宗门内看到的更加广阔和复杂。小小的灰岩坊市,折射出的却是整个修真界的缩影。而烈风门掌门的讲述,也让他明白,南疆只是这片天地的一隅,外面还有更广阔的舞台。
回到营地,将情况向玄骨真君汇报。玄骨真君对林凡处理方式表示认可,尤其与烈风门结交,对营地获取本地情报有利。
之后数日,营地相对平静。裂缝异动似乎暂时平息,但监控不敢放松。林凡除了执勤,便是刻苦修炼。境界的奥秘,如同灯塔,指引着他不断前行。他深知,唯有拥有更强的实力,才能在这波澜壮阔的修真世界立足,探寻自已的道途,最终走出南疆,去见识那传说中的化神、炼虚之境!
(第八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