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青风镇的屋檐间穿过，卷起几片枯叶，在石阶上打着旋儿。林小满从了望塔下来时，肩头还残留着白日一战的疲惫。他站在庭院中，仰头望着那轮悬在天幕的血月，其红如血，边缘模糊，仿佛被某种阴邪之气浸染。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也吹不散心头那块沉甸甸的阴霾。
方才在议事厅的豪言壮语犹在耳畔，可血煞一战留下的隐患却如影随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指尖微微颤抖——那是灵力逆行的后遗症。丹田深处，那股细针般的刺痛非但没有消散，反而随着夜色的加深愈发清晰，仿佛有某种东西，正悄然在他体内生根。
他抬手看了看裂空古剑，剑身上的空间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不再如先前那般灵动自如。那股邪力虽被净化，可残留的气息却如附骨之疽，悄然渗透进他的灵力循环之中。每当他尝试调动仙府灵气，那股邪异的波动便随之躁动，像是在经脉中低语，蛊惑着他。
“炼气九层……” 林小满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知道，真正的难关，才刚刚到来。
修炼室的聚灵阵已经连续运转了七日，阵眼处的上品灵石消耗过半，淡青色的灵气漩涡却越来越稀薄。林小满盘膝坐在中央，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刚刚那一次冲击，又失败了。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血雾，血珠溅在身前的青石地上，瞬间被浓郁的灵气蒸腾成白烟。识海中的经脉图上，代表炼气九层的壁垒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刚才那股凝聚了四系灵气的冲击，只在壁垒上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白痕。
“怎么会这么硬……” 林小满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突破炼气八层时，那壁垒如琉璃般脆弱，可现在这层屏障，竟像是浇筑了万年玄铁，任凭他如何催动仙府灵气，都纹丝不动。
他运转《万象轮转诀》试图修复受损的经脉，却发现这次冲击造成的震荡远超预期——手臂的经脉像是被无数细针穿刺，每一次灵力流转都带来钻心的疼痛。更诡异的是，那壁垒反弹的力道中，竟夹杂着一丝熟悉的邪异波动。
“是血煞的残留气息？” 林小满眼神一凝。他立刻调出仙府模型，果然在经脉节点处看到点点暗红，那是之前吸收血煞邪力时，没能彻底净化的杂质，此刻正随着灵力冲击，不断加固着那层壁垒。
“难怪……” 他恍然大悟。之前为了尽快提升实力硬闯血煞老巢，强行融合邪力催动古剑，看似突破了炼气八层巅峰，实则埋下了隐患。这炼气九层的壁垒，竟成了正邪灵力角力的战场。
这时门外传来轻叩声，柳如烟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地上的血迹时眉头微蹙：“少主，您已经连续冲击五次了，再这样下去经脉会彻底受损的。”
她将碗放在桌上，碗里的药液泛着金红两色，是用雷灵草和冰心草熬制的疗伤药。林小满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清凉的药液顺着喉咙滑下，经脉的灼痛感稍稍缓解。
“这壁垒不对劲，” 林小满擦了擦嘴角，“比典籍记载的坚固十倍不止，而且能反弹灵力。”
柳如烟指尖的心魂引银丝轻轻搭上他的手腕，片刻后脸色微变：“您的灵力里混着邪气杂质，它们在壁垒上形成了共鸣。就像……就像用脏水浇筑堤坝，越冲越结实。”
林小满沉默着点头。他取出裂空古剑，剑身上的空间纹路正闪烁不定，之前吸收的邪力虽然被净化，却让古剑的空间之力变得更加狂暴。刚才冲击壁垒时，正是这股不受控制的力量，导致灵力逆行伤了经脉。
“或许…… 我走错路了。” 他忽然喃喃道。
从炼气七层到八层，他依靠仙府灵泉和丹药一路顺风顺水，可真正的修炼，哪有永远平坦的道理？血煞那老鬼能修到筑基期，靠的可不只是邪术，还有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淬炼出的实战经验。
“以战悟道……” 林小满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精光。
他想起与血煞决战时，那记融合了四系灵气的“风雷?破妄斩”，正是在生死一线间，才突破了术法的桎梏。现在困守在修炼室里死磕，反倒落了下乘。
他缓缓站起身，裂空古剑在掌心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窗外的血月悄然西沉，天边泛起一抹灰白，晨光如薄纱般洒落在庭院中，映照出他坚毅的侧脸。
“闭门造车，终难破境。” 他低声自语，目光投向远方苍茫的山脉轮廓，“唯有在生死之间，才能触碰到那一线天机。”
他转身走向门外，脚步沉稳而决绝。风卷起他的衣角，裂空古剑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战鼓在胸腔中回响。
“柳如烟。” 他停在廊下，声音清晰而坚定，“备车。我要去苍云山脉，寻一场真正的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