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还在发愣,指尖的血已经顺着石缝往下淌。一滴,两滴,砸进仙府灵泉的时候,水面猛地一抖,像被人从底下踹了一脚。
那扇老石头门本来裂得越来越宽,可血一进去,裂缝反倒慢了,像是有谁在里头伸手顶住了。
他没空琢磨,转身就走。
林玄在祠堂后院喘气,断断续续的,跟风里剩半截的蜡烛似的。可那股子执拗劲儿还在,魂没散。林小满一路快走,袖子里那块玉髓芝残片烫得厉害,像在催他——再晚,真相就埋死了。
推门进去,一股药味混着烧糊的符纸冲上来。林玄躺在竹床上,脸灰得像墙皮,嘴唇裂了口子,手却死死抠着床沿,指缝里还夹着几缕发黄的纸边。
“藏了多久?”林小满声音不高,可屋里一下就静了。
林玄眼皮跳了跳,没睁眼:“知道的人少,活得久。”
“现在整个苍云山都在冲咱们林家吼。”林小满往前一步,逼出一滴灵泉水,直接按在他眉心,“你还当瞒着是护我?错了。你这是把全家往火坑里推。”
水一进去,林玄身子猛地一抽,喉咙里“呃”了一声,终于睁眼。浑浊的眼珠照出少年的脸,忽然咧了下嘴:“你……终于问了。”
“族谱。”林小满盯着他,“床底下那个用血线缝的,拿出来。”
林玄不动,手慢慢摸上胸口,像是在摸什么还在不在。过了会儿,他侧身,从床底拖出个破木盒。没锁,可缠了三道血线,每道都像拿命勒上去的。
“三十年前,你太爷爷想看它。”林玄嗓音哑得像砂纸,“刚念第一句,天雷就劈进祠堂。那一晚,他自己烧成灰,只剩半张焦纸。”
林小满不说话,只看着盒子。
林玄叹口气,咬破手指,血涂上去。血线一颤,自己断了。盒子“啪”地弹开。
里面是卷泛黄的族谱,纸上全是怪符,边角焦黑,像被雷劈过好几回。最邪门的是,那些纹路跟仙府石门上的一个样,连断口都对得上。
“这不是族谱。”林玄抖着手翻开,“是‘守门人’的契。”
“守门人?”林小满皱眉。
“林家祖上,不是什么小族。”林玄喘了口气,“我们是‘界门’的守。仙府不是奇遇,是传下来的信物。那扇门……”他抬手指林小满手上的戒指,“封的不是财,是‘界门’的影子。”
林小满心里一沉。
“血影门要的,从来不是玉髓芝,也不是地脉。”林玄声音压低,“他们要‘钥匙’——不是东西,是开界门的口诀。那话……只能血脉亲传,外人听一句,魂就散。”
林小满盯着族谱,忽然发现每翻一页,字就淡一分,像被人悄悄抹掉。
“您说一句,字就少一个?”他问。
“对。”林玄苦笑,“这秘密,不能留痕。你想听,只能记在心里。一露口风,不止你死,林家全族都会化成灰。”
林小满闭眼:“您说吧。”
林玄开始念。
“门立虚空,血为引,魂为锁,心契者启。”
话一入耳,林小满脑门一炸,像刀子刻进去,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二句:“守门七代,三代焚身,血脉不绝,誓守封印。”
族谱的字开始发灰,一页页碎。林玄每念一句,脸就白一分,到最后,嘴角渗出血丝。
林小满想用神识记,刚动念头,发现字一离纸就成灰。他只能闭眼硬背,四灵根自己转起来,金丹轻轻震,竟跟口诀对上了。
第三句:“仙府认主,非因缘法,乃血脉觉醒。他是唯一尚在人世的‘守门人’。”
林小满猛地睁眼:“什么意思?”
林玄咳出一口血:“你一出生,仙府就在等你。它不是法宝,是‘门’的钥匙匣。而你……才是钥匙。血影门要的,是拿你的魂祭门,把界门彻底打开。”
林小满拳头攥得咯响。
“他们以为玉髓芝能引门,其实……”林玄断断续续,“只有守门人的血,才能启封。你的血,你的魂,你的命——才是他们要的。”
最后一句落下,族谱“轰”地自燃,烧成一把灰。只剩个残角飘下来,上面浮出八个血字:
门启之日,血落苍云。
林小满盯着那字,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林玄躺在那儿,气若游丝:“现在你懂了……我不是不说,是怕你一张嘴,界门就感应到你。你一念,就是在叫它。”
林小满不动,把残角塞进袖子。
他转身出去,一路回到仙府。
石门还在,裂缝宽了一点,但不再裂了。他伸手贴上去,掌心一麻,像是门在回应。
“原来你等的不是钥匙。”他低声说,“是你认的主人。”
他闭眼,默念第一句。
“门立虚空,血为引,魂为锁,心契者启。”
话音刚落,石门猛震,裂缝里渗出一丝暗红血光,顺着掌心往上爬,钻进经脉。林小满闷哼一声,没松手。
血光绕了一圈,沉进丹田,跟界源珠混在了一起。
他睁眼,眸子里闪过一道金纹。
就在这时,袖子里的玉髓芝残片突然发烫。他掏出来一看,根须自己动了,一滴血缓缓渗出,悄无声息地滴进石缝。
血落下的瞬间,门里传来一声低嗡,像某个老东西,终于睁了眼。
林小满看着那滴血渗进去,忽然低声说:“你们要钥匙?”
他抬起手,掌心已被血光染红。
我就是那把钥匙。
门里突然传出一阵笑,低得像从地底爬出来,又远又冷,带着勾人的味儿:“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