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盯着那道破祭雷符的符眼,朱砂笔悬在半空,就差最后一笔。指头还沾着红,手没抖,心却快绷断了。界源珠的警告还在耳朵里响——血影入脉,子时前不能断引。三天,一步错,全族陪葬。
门突然被撞开。
不是推,是拿肩膀硬顶的,木框咔地裂了缝。一个外围弟子滚进来,浑身是血,膝盖砸地爬不起来,怀里油布包直接往前一推。
“苏家……老仆托我……拼死送来……只能交你手上。”
笔尖停在符纸上。他声音冷:“谁让你进来的?”
“守门的……被我打了。”那人咳出一口血,“拦我,我就砸了令牌。”
林小满这才抬头。目光扫过布包,黑乎乎的,边角渗着暗红。他没伸手,手一招,布包飞到桌上,啪地摊开。
一块素帕,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发黑,像血浸过又晾干。帕子中间,半块玉佩,温润,刻着“婉”字,断口参差,被人掰开的。
他认得。
小时候苏婉儿摔了一跤,玉裂了,她非说天意,掰成两半,塞给他一半:“你拿着,等我嫁你那天,再合上。”
他一直藏着,仙府最深处。
现在,这半块,回来了。
指尖刚碰帕子,突然一麻。
帕上浮出血字,歪歪扭扭,像写字的人手在抖,可每个字都像刀刻进纸里:
“宁碎不归,心属林门。三日后若不见你,我自焚于闺阁。”
手指僵住。
不是因为字。是玉佩上传来的那股气息——微弱,但真。像小时候她躲在林家后院,隔着墙缝递来的野花。
他猛地闭眼,把玉佩贴到戒指上。
仙府深处,一株藤蔓抖了抖。
情牵藤。苏婉儿亲手种的。她说这藤认主,心里有事,就会开花。他不信,当玩笑。
可现在——
藤上,一朵淡粉小花正缓缓绽开。
花瓣刚露头,藤就剧烈震颤,叶子翻白,像扛不住什么。花蕊渗出一滴晶莹,落进灵泉,水面荡开金纹。
林小满睁眼。
瞳孔里没怒没慌,只有一片铁灰。
“不是假的。”
帕子收进袖子,转身走到桌边,把刚画好的三道雷符推到一旁。拿起玉佩,吹了口气,血字一闪,封进一道微型符纹。
“苏兰!”他开口,声不大,密室嗡地一震。
苏兰冲进来,脸色发白:“怎么了?”
“雷符材料,分一半给林震海,让他带人先炼基础符体。”他摘下戒指,在掌心划了一道,“剩下的,另用。”
苏兰愣住:“现在改?血影门那边——”
“那边等三天。”他打断,“现在有事,比破祭急。”
“什么事?”
“救婉儿。”
苏兰呼吸一滞:“你疯了?现在去苏家住着等你动手!是不是调虎离山?”
“不是。”他把玉佩按进仙府,“情牵藤开了花,她真要自焚。而且——”顿了顿,“她留了后手。”
“什么后手?”
“商会‘阳火晶’的调令密钥,藏在帕子夹层。只要我拿到,就能调她所有暗线。”他冷笑,“她不是等我救,是逼我必须救。”
苏兰沉默几秒,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他没动,盯着玉佩看了三息,转身走出密室。
议事厅里,林震海、林天南、三长老围着地图,讨论血影门埋伏点。见他进来,全都起身。
林小满一句话没说,走到主位,把那方染血素帕拍在桌上。
“这是苏婉儿的命书。”声音平,字字像砸下来,“也是我的战书。”
众人一愣。
林天南皱眉:“小满,现在不是儿女情长。血影门随时启动祭坛——”
“那就让他们启动。”他抬头,目光扫过全场,“从现在起,救婉儿,是林家第一要务。”
林震海立刻抱拳:“我听少主的。”
三长老急了:“你疯了?苏家是盟友!为个女人撕破脸,联盟就崩了!”
“她不是女人。”他一字一句,“是林家未来的主母。谁动她,就是动林家根基。”
“可——”
“我说了。”他抬手,裂空古剑出鞘半寸,嗡鸣震耳,“谁拦我救她,便是与我林小满为敌。”
厅内死寂。
没人说话。
林震海第一个单膝跪地:“林震海,誓死追随少主!”
林天南也跪了:“林家上下,听令!”
一个接一个,族老、执事、护卫,全跪下。
他没让他们起,转身就走。
刚到门口,戒指突然一冷。
不是凉,是刺骨,像冰针顺着手指扎进心脏。
他猛地回头,看向仙府方向。
情牵藤,叶子三秒内枯黄、卷曲、掉落。又瞬间重生,新叶泛着青黑。
魂锁之兆。
有人用秘法锁苏婉儿的魂,断她道心,逼她屈服。
林小满眼神一沉。
三日之期?对方根本没打算给他时间。
已经动手了。
他低头看剑柄,指节捏得发白。
“婉儿,你逼我。”他低声说,“那我就掀了这天。”
大步走向灵植园。
苏兰追上来:“你要干什么?”
“借仙府时间加速,三天内炼出‘破魂钉’。”他脚步没停,“那玩意能破魂锁,但材料难找,而且——”冷笑,“炼一次,废一道本源。”
苏兰脸色变了:“你拿仙府本源去拼?后面怎么打血影门——”
“后面?”他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后面了。现在就是决战。”
走进灵植园,直奔深处炼符台。
林震海已带人堆好材料:阳火晶、净魂砂、雷纹铜,还有一块从苏家商会调来的心魄石——据说能承魂魄波动。
林小满拿起朱砂笔,蘸仙府灵液,开始画符。
第一笔落下,符纸边缘焦黑,像被无形火烤过。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仙府里,情牵藤的叶子又开始发黑。
千里外,苏家听雨阁,苏婉儿盘坐地上,指尖滴血,画最后一道封魂咒。
她抬头看窗外,轻声说:
“小满,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