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进窗子，林小满的手还紧紧攥着戒指，指节都发白了。那股气息——像是有人隔着千里用针扎了他的神识一下——虽然已经散了，但那种感觉还在。
他没动，眼睛盯着掌心的戒指，瞳孔微微一缩。刚才那一瞬间，不是幻觉。就在黑羽鸟飞走的刹那，戒指里映出的桃林溪水倒影中，闪过一道像烧焦了一样的符纹，形状和鸟翅膀边缘的焦痕一模一样。
“婉儿！”他声音不大，却像刀劈开寂静。
门被推开，苏婉儿快步进来，怀里抱着一堆玉简：“怎么了？”
“查一下最近五天所有提到‘仙府’的消息，看是不是都用了飞禽传信。”林小满把戒指按在桌上，指尖轻轻一点，“特别是那种全身黑羽毛、翅膀带焦边的鸟。”
苏婉儿眉头一皱：“你抓到一只？”
“不是抓的，是它自己送上门来的。”他抬眼，“但它身上有问题。而且……”他顿了顿，“这手法，有点邪门。”
外面传来脚步声，慕容雪从屋顶翻身跃下，大步走进来：“我已经让巡逻队加了三道暗哨。刚才那只鸟是从北面来的，飞过灵植园上空，没触发任何阵法。”
“说明它不靠灵力飞行。”林小满站起身，“是被人炼过的傀儡鸟，靠符咒驱动，专门绕开关卡。”
苏婉儿立刻抽出一块玉简开始操作，指尖闪着灵光，一行行信息快速跳出来。她忽然停下：“奇怪……这些消息看起来杂乱，但传递路线很规律。我标了三个中转点——落霞城、青石集、断河镇。这三个地方呈品字形，正好把咱们苍云山脉围在中间。”
“是个倒三角结构。”林小满眼神一沉，“上面的情报往下压，下面的人往上递，中间这些人不动声色，只负责扩散。”
“谁干的？”慕容雪问。
“不清楚。”他摇头，“但能布这种局的，要么背后有组织，要么……有人在用魂术控制局面。”
说到“魂术”两个字，他低头看了眼戒指。
下一秒，意识沉入仙府。
桃林安静，柳如烟靠在一棵老树下，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听到动静，她缓缓睁开眼。
“是你？”她在幻境里开口，声音轻得像风。
“嗯。”林小满蹲下来，“刚才外面那只鸟，你知道吗？”
她沉默了几息，眉心微动：“那股味道……我闻到了。有点像以前血影门那个老头用的东西，就是能把人魂魄抽出来念咒的那种……但他用的是红绳缠魂，这个……更软，像是从梦里爬出来的。”
“引魂咒的变种？”他问。
她点头：“但更隐蔽。它不碰活人，专挑死鸟的残魂注入符文，借尸体传信。你要是不用神识仔细查，根本发现不了它带的是‘魂讯’。”
林小满眼神冷了下来。
这不是普通的打探，是冲着精神层面来的渗透。一边放流言动摇人心，一边用魂术悄悄撒网，等你慌了、乱了、开始互相猜忌，他们再收网。
手段高明，也够阴狠。
他退出仙府，抬头看向两人：“不是普通探子。对方用了改良版的引魂术，通过死鸟的残魂传递消息。咱们之前抓的那个散修，可能只是个幌子。”
苏婉儿脸色变了：“也就是说，真正的情报早就绕过去了？”
“对。”林小满走到桌前，拿起那张烧焦的符纸，“他们不怕我们知道他们在查，反而怕我们不知道他们在查。”
“什么意思？”慕容雪皱眉。
“他们在等反应。”他冷笑，“只要我们一清查、一封锁、一动手，就等于承认‘仙府’是真的，秘密是存在的。那时候，更多人会盯上来，局势就乱了。”
“那怎么办？放着不管？”苏婉儿问。
“不。”他目光一冷，“我们要查，但不能让他们察觉我们在查。”
苏婉儿马上明白过来：“你是想顺着他们的线，反过来摸到源头？”
“没错。”他点头，“他们用鸟传信，那就让鸟继续飞。但我们得换个方式接招。”
他转向慕容雪：“今晚子时到寅时，你在北侧山墙布‘静音猎笼阵’，别惊动大阵，悄悄抓鸟。我要活的。”
“放心。”慕容雪咧嘴一笑，“这次我不让它飞过第三棵树。”
当天夜里，刚过子时。
月亮藏进云层，山风微凉。
慕容雪伏在屋脊上，身后六名精锐弟子分散潜伏，手里握着特制的捕灵网。网丝由寒蚕丝和雷铜编织而成，一碰就会锁住目标，无声无息。
她眯着眼，盯着远处夜空。
来了。
一只黑羽鸟贴着树梢低飞，翅膀边缘泛着暗红焦痕，像被火烧过一样。它速度稳定，路线笔直，直奔宗祠方向。
“动手！”
一声令下，三张猎网同时抛出，在空中展开如蛛丝，瞬间将鸟裹住。鸟挣扎两下，发出一声短促嘶鸣，随即僵住。
慕容雪闪身而下，一把抓住鸟，手指一捏嗉囊，果然摸出一张折叠极小的符纸。符纸泛黄，边缘已经炭化，上面写着几个残缺的字：
“……府启则门开，血祭九阴……余部藏于……”
她立刻收好，转身跃上屋顶，朝主院跑去。
偏厅里烛火未灭。
林小满坐在案前，面前摊着两张符纸——一张是白天那只鸟带来的，另一张是刚送来的。两者字体一样，墨迹相同，连烧焦的程度都几乎一致。
“果然是同一批人。”苏婉儿站在旁边，手中玉简浮现出三座城镇的标记图，“落霞城、青石集、断河镇，三天内共出现七次同类飞鸟，接收方都是些小门派，但有个共同点——三年前都跟幽冥教残部做过药材交易。”
“不是巧合。”林小满手指摩挲着“血祭九阴”四个字，“他们在找什么东西。‘府启则门开’……仙府开启，那扇门才会打开？”
苏婉儿突然抬头：“你说……他们说的‘门’，会不会就是当年林家封印的那处禁地？”
林小满没回答，眼神却沉了下去。
他知道那个地方。小时候爷爷林玄严禁任何人靠近，说那是“不该醒的东西”。后来家族动荡，那片区域彻底封闭，连地图都没留下。
而现在，有人不仅知道它的存在，还笃定仙府和它有关。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他低声问。
屋里一片安静。
这时，戒指轻轻颤了一下。
林小满立刻闭眼，神识探入仙府。
桃林中，柳如烟猛然睁开眼，嘴唇微动：“又来了……北方，又有魂讯在动。”
“你能看清内容吗？”他在意识里问。
她闭眼感应片刻，声音发紧：“听不清……但最后一个词……是‘献祭’。”
林小满猛地睁眼。
“他们不只是在查。”他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他们在准备仪式。”
苏婉儿迅速收起玉简：“要不要通知族老加强禁地守卫？”
“不行。”他摇头，“现在打草惊蛇，他们会立刻转移。我们必须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幕后牵线，这些人想献祭什么。”
慕容雪握紧腰间的刀柄：“要不我带人去落霞城走一趟？装成商队，摸进他们的据点。”
“太危险。”林小满否决，“现在每一步都在他们算计里，贸然行动只会掉进陷阱。”
他盯着两张残符，忽然伸手，把它们并排放在桌上，指尖凝聚一丝灵力，缓缓覆上去。
符纸上的焦痕开始微微发亮，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
就在这一刻，两道残缺文字之间，竟浮现出一条极细的暗线，连成一个扭曲的符号——形状像一只闭着的眼睛。
林小满瞳孔骤缩。
他认得这个记号。
三年前，他在剿灭血影门分舵时，曾在一名死去的邪修袖口内侧看到过同样的图案。当时以为是帮派私印，没在意。
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血影门的标志。
而是另一个更深、更隐秘的势力，在暗中操控一切。
他还来不及说话，戒指再次剧烈震动。
桃林深处，柳如烟整个人猛地一颤，双手抱住头，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怎么了？”他在意识里大喊。
她抬起头，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它……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