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轻轻移开手指,戒指上的寒心莲波动慢慢平息。他坐在床边,背挺得笔直,像是要把所有力气都压进骨头里。
三天养伤,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他已经等不了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节奏清晰。苏婉儿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一叠玉简,眉头微皱,像是刚从某个隐秘地方查探回来。
“你坐起来了?”她语气平静,可目光扫过他肩膀上缠着的绷带时,眼神微微一顿。
“再躺下去,骨头都要生锈了。”林小满咧嘴一笑,抬手活动了下右臂,肋骨却一阵发痛,像有把钝刀在慢慢刮。
苏婉儿没接话,把玉简放在桌上,抽出最上面那块:“李浩昨夜又见了人,在禁地边缘的断崖口,子时三刻,对方留下一枚信物。”
她将玉简往前一推,一道光纹浮现,显出一枚暗红色令牌的影像,表面刻着扭曲的纹路,像干涸的血迹爬成的符号。
林小满眼神一沉。
“是血影门的东西。”
“还不止。”苏婉儿冷冷道,“我让商会的暗线查了,这枚令牌属于外域‘赤颅会’的联络使,十年前血洗南岭七村的主谋之一。他们现在打着玄天宗的旗号,实际上和血影残部勾结,专挑宗门内斗的时候动手,搅局、栽赃、换人。”
林小满冷笑:“所以这次试炼,就是他们下手的好机会?”
“不是好机会,是计划早就定好了。”苏婉儿盯着他,“你要是死在试炼里,那就是‘意外陨落’,没人能追责。可你要是活着出来……他们就得提前收网。”
屋里一时安静。
窗外风吹过屋檐,掀动了桌角一张没收好的符纸,轻轻翻了个边。
林小满缓缓站起身,脚踩在地上,稳住了有些发晃的身体。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块玉简,指尖一划,光纹消失。
“那就别让他们等到试炼结束。”
话音刚落,窗台上的戒指微微震动,一道极淡的魂丝飘起,在空中轻轻一荡,像是回应。
柳如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虚弱却清楚:“我用‘心魂引’追过那枚信物的气息……它被动过手脚,有人想掩盖来源。但我能感觉到,那人的神识里,有腐心藤的味道。”
“腐心藤?”林小满皱眉。
“炼制‘迷神散’的主要材料。”苏婉儿接道,“如果他在试炼中对你出手,一定会用这种阴毒手段干扰你的感知。”
林小满眯起眼:“那正好,让他自己尝尝被幻觉缠住的滋味。”
这时,门被推开,慕容雪走了进来,肩上扛着一把断剑,剑身布满裂痕,可剑锋仍闪着冷光。
“修好了?”林小满问。
“拼回去的。”她把剑放在桌上,声音清冷,“炼器长老说,这把剑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它已经认主,谁也夺不走。”
林小满伸手抚过剑脊,裂纹深处,隐隐有空间之力流动。
“它比我想象的更懂我。”
慕容雪看着他:“我可以在试炼里设‘镜像陷阱’,一旦李浩暴露勾结证据,立刻复制现场,留下铁证。但只有一次机会,阵法成型要三息时间,你得拖住他。”
“三息够了。”林小满点头,“我还有界源珠,能在关键位置预埋禁空阵眼。他要是敢动手,就别想逃。”
苏婉儿忽然开口:“我已经把消息传给元婴老祖,只要证据确凿,他会派亲信长老介入,阻止执法堂偏袒。”
林小满看向她:“你不怕牵连苏家?”
“我怕。”她直视着他,“但我更怕你一个人冲进去送死。”
屋里再次安静。
四个人站在桌前,谁都没动。
林小满低头看着桌上的玉简、断剑、戒指,像在看一场赌命的棋局。
“这次不一样。”他缓缓开口,“以前是我一个人扛,现在——”
他抬头,目光扫过三人。
“现在是我们一起收网。”
苏婉儿嘴角微微扬起,没说话,只是把一块加密玉简塞进袖子里。
柳如烟的魂丝轻轻绕上他的手腕,像是一道无形的锁链,连着生死。
慕容雪转身走向门口,手扶上门框,回头看了他一眼:“明天试炼开启,我会在东侧入口等你。别迟到。”
门关上,屋里只剩三人。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取出界源珠放在掌心。珠子微温,像是在回应他的意志。
他闭上眼,神识沉入仙府。
寒心莲静静漂浮在灵池中央,叶片舒展,根须蔓延至整个空间。他一挥手,三株疾风草从药田中拔出,融入体内,经脉中的堵塞感稍稍缓解。
“还差一点。”他低语。
苏婉儿在案前记录情报,手指微抖,但笔尖稳定。林小满劝她休息,她说事情没完就不睡,现在闭眼全是李浩的身影。
林小满笑了笑,没再劝。
他知道,她们和他一样,早就没有退路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越来越深。
柳如烟的魂丝渐渐变淡,最后缩回戒指,只留下一丝微弱的联系。
苏婉儿合上最后一块玉简,抬头看他:“计划已经传出去了,所有环节都对上了。”
林小满点头,站起身,走到窗前。
远处,试炼钟楼静静矗立,铜钟还没响,可他仿佛已经听见了那一声震耳欲聋的鸣响。
“明天。”他低声说,“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那个该被清除的人。”
苏婉儿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别死在终点前。”
“我答应你。”他回头一笑,“我还欠你一顿饭。”
她翻了个白眼:“等你活着回来再说。”
林小满握紧戒指,转身走进内室。
他脱下外袍,露出肩头还没愈合的伤口,深可见骨,边缘泛着青黑。他拿出一瓶药粉撒上去,疼得咬牙,却一声没吭。
处理完伤口,他盘坐在床上,开始运转灵力,引导仙府中的灵气修复经脉。
一夜无话。
天快亮时,他睁开眼,目光如刀。
门外传来脚步声。
慕容雪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包裹。
“换的衣服。”她说,“别穿那件带血的出门。”
林小满接过,打开一看,是件深灰色劲装,胸口绣着一道银线,像是一道裂开的天痕。
“谁做的?”
“我。”她淡淡道,“穿好了就走,试炼钟马上要响了。”
他换上衣服,系好腰带,背上裂空古剑。
苏婉儿从桌前起身,手里拿着一枚小型传讯符:“我会在后方盯着执法堂的动静,一旦有异常,立刻通知你。”
柳如烟的魂丝从戒指飘出,绕着他手腕转了一圈,随即隐没。
慕容雪看了他一眼:“准备好了?”
林小满握紧剑柄,点了点头。
三人走出屋子,晨光洒在院中,照出四道并行的身影。
试炼钟楼方向,一道低沉的钟声缓缓响起。
第一声。
林小满脚步不停,眼神坚定。
第二声。
苏婉儿将传讯符贴在胸口,指尖微微发白。
第三声。
慕容雪抽出短剑,在掌心划了一道,鲜血滴落在地,瞬间被泥土吸收。
林小满抬起手,握住剑柄。
剑身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杀机。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掌心渗出汗水,顺着剑柄滑落。
就在这时,戒指突然剧烈一震。
寒心莲疯狂摆动,像是在发出最后的警告。
林小满猛地停步。
前方钟楼的第四声钟响,卡在半空,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