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轻吹过，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门槛上那个焦黑的手印边缘微微翘起，像被火烧过的纸片，轻轻一碰就会碎。
林小满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那片随风打转的叶子上。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戒指——下一秒，仙府里紫星藤的残根就被收进了界源珠的空间，灵气波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转身回屋，门“咔哒”一声关上。油灯晃了晃，映出他清瘦的身影。
他知道，刚才那道追踪……断了。
可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月华露……”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脑海里浮现出一块古老玉简的画面。那是他刚进外门时，在仙府深处偶然察觉到的一丝微弱共鸣。当时以为是错觉，现在回想起来，玉简上的路线图，竟然和北麓某处寒脉完全吻合！
他翻开任务榜的拓本，手指停在一条冷门任务上：【采集北麓阴岩区罕见寒植，优先级低，奖励灵石五枚】。
没人抢这任务。地方偏，路难走，还容易撞见巡防弟子。
正合他心意。
天还没亮，林小满就背起药篓出门了。陈执事果然又给他派了个南坡采药的活儿，他接得干脆利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勤快点，别总惹事。”陈执事冷冷丢下一句。
“是。”林小满低头应了一声，语气平静，眼神却深得看不见底。
出了任务堂，他沿着山道走了半里，在岔路口停下。四下无人，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纸往地上一拍——符纸化作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影，提着药篓往前走，脚步声清清楚楚。
他自己却转身折返，贴着崖壁快速前行，几个纵跃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北麓山路崎岖，碎石滑脚，地上长满湿漉漉的青苔。但他走得极稳，每一步都避开会留下痕迹的地方。走到一半，他停下来，从戒指里取出三株青灰色的小草——迷踪蒿。这是昨夜在仙府用百倍时间流速催生出来的，专门用来遮掩气息。
他把草叶揉碎，抹在衣领和鞋底，运转功法压低呼吸。片刻后，整个人就像融进了雾里，几乎察觉不到。
两队巡防弟子从旁边经过，其中一个还朝这边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发现。
“没人啊。”
“估计是风声吧。”
等脚步声远去，林小满才继续前进。
越往里走，气温越低。岩壁开始结霜，空气中飘着一股清冽的寒香。他知道，快到了。
按照玉简指引，他在一处断崖背阴面停下。岩缝间，几点幽蓝的光静静闪烁，像是从夜空落下的星星。
月华露。
叶片只有指甲大小，泛着水光，根系深深扎进千年寒岩，每一株都散发着纯净的灵气波动。更难得的是，这里竟然有一大片，少说上百株。
他没急着动手，先布下一道静音阵，又在周围设了三个预警符。确认安全后，才小心翼翼开始采摘。
动作很轻，生怕伤到根脉。每摘下一株，就立刻放进特制的玉盒封存。顺便，他还采了些伴生的灵植：赤髓兰能通经活络，霜纹蕨可凝神固气，都能用来炼凝元丹。
足足花了两个时辰，该收的全收完了。临走前，他在原地撒了几粒变异紫星藤的种子，又埋下一块沾着他气血的布条。
“下次来，这儿就能成片了。”
他收拾好药篓，转身离开。
回程没走原路，而是绕了一圈，从东侧小径穿出。刚走出树林，就听见前方有人议论。
“你听说了吗？有人一口气交了三项高难度采集任务！”
“不会吧？谁这么猛？”
“榜单刚更新，名字就在上面——林小满！”
林小满脚步一顿，躲到树后看了一眼。几个外门弟子围在任务榜前，指指点点。
榜单前十原本都是内门精英或老牌弟子，现在他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七位，贡献值暴涨。
“他不是前几天还被陈执事压着接烂任务吗？怎么突然冒头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捡了前辈留下的洞府。”
“我看就是运气好。”
林小满听着，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运气？
他摸了摸戒指，里面六枚刚炼好的凝元丹还在温养。百倍时间流速下，七天相当于两年，药材成熟、炼丹、服丹一气呵成。他已经吞了两枚，体内灵气明显厚重了一圈，经脉也拓宽了不少，离筑基中期只差最后一步。
这不是运气，是碾压。
他没上前解释，也没炫耀，默默转身回了洞府。
门一关，立刻盘腿坐下。
丹田里的灵气缓缓流转，每一次循环都像在打磨刀锋。他能感觉到，修为正在一点点往上顶，那种快要突破的胀感越来越强。
就在他快要入定的时候，戒指忽然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警报。
是感应。
他睁开眼，发现仙府角落一株新种的霜纹蕨叶片微微颤动，指向某个方向——正是他昨天藏身的东侧小径。
有人在那里活动。
而且不是巡逻弟子。
他起身走到窗边，不动声色地拉开一条缝。远处树影下，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穿着外门服饰，是赵师兄常带的那个亲信。
那人手里拿着个小本子，正低头记录着什么。
林小满笑了。
记吧，反正我也没打算藏多久。
他回到床边继续打坐，一边巩固修为，一边在心里盘算接下来的几步棋。
毒袭的事他没上报，证据也都留着。血影门的令牌碎片、蚀脉散的样本，还有那个送药弟子脑中的魂印——全都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现在，他有了资本。
修为在涨，资源在手，名声也开始起来了。
外门这片池塘，终于要起波澜了。
他闭着眼，手指轻轻敲着膝盖，节奏沉稳。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快，也不躲闪，像是故意让人听见。
林小满没动。
门被敲了三下，停顿，再三下。
他睁开眼，起身开门。
李岩站在外面，拎着竹篮，脸上没什么表情。
“听说你接了好几个任务？”他问。
“嗯。”林小满靠在门框上，“忙完了。”
“忙完了还能一口气炼出六枚凝元丹？”李岩直视着他，“炼器房的炉火昨夜亮到三更，我亲眼看见你进去，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玉瓶。”
林小满眯了眯眼。
原来他一直在盯着。
“所以呢？”
“所以我想知道，”李岩压低声音，“你是真想在外门混出头，还是……打算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