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放下笔，名单上那个被划破的名字还在渗墨。他抬头看向议事厅的大门，外面天已经亮了一些。
屋里坐满了人。
左边坐着药王谷的灰袍老者，拄着一根枯树枝做的拐杖，眼神浑浊，一直盯着林小满看。雷鸣宗来了两个人，一个胖，一个瘦，正低声说话，时不时看一眼桌上的东西。水云盟来的是个青衣女子，袖口有水波纹，手搭在腰间的玉佩上，像是随时要走。
苏婉儿站在林小满身后半步，手里拿着一卷新写的文书，脸色平静。
人都到齐了。林小满开口，声音不大，但屋里立刻安静下来。
昨晚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北岭方向有邪阵波动，药王谷发来求援信号，只说了半句话：“分舵里的人，早就不是自己人了。”
屋里响起一阵低语。
灰袍老者咳了两声：“这话不对。要是真有内鬼，怎么会往外传消息？”
“就是钓鱼。”林小满点头，“他们想让我们慌，想让我们乱救，然后趁机打散我们。”
瘦的那个冷笑：“那你打算怎么办？站着不动？等他们一个个吃掉我们？”
“我打算先织好这张网。”林小满站起来，走到桌前，手按在戒指上。
一道光闪过，三样东西出现在桌上。
一捆凝神草，叶子泛着青光；十枚丹药装在玉瓶里，瓶子有点裂纹；还有一张黄皮卷，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线。
“这是百年份的凝神草，能稳住金丹境界。”林小满指着第一样说，“我用时间加速种出来的，花了三年，耗了一半心血。”
他又拿起玉瓶：“这是破障丹，专门对付心魔干扰。之前血影门用心魔引，你们有人吃过亏吧？”
胖的那个脸色一下子变了，嘴紧闭，眉头皱成一团，一句话没说。
“最后是这张皮卷。”林小满说，“五狱镇星图的反制阵法拓本。我知道你们研究过，但差一步。现在这一步，我补上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灰袍老者伸手碰了碰那捆草药，手指微微发抖。
“你把这些拿出来……不怕我们拿了就走？”青衣女子终于开口，语气很冷。
“怕。”林小满看着她，“但我更怕你们不信我。我不当盟主，也不抢地盘，我就一句话——谁愿意一起扛，这些东西归谁用。”
他顿了顿：“而且我可以开放仙府的部分功能。灵植变异技术共享，时间加速借给你们炼紧急丹药，每次使用要三方签字。谁私用，仙府自动封锁。”
苏婉儿上前一步，展开文书：“我已经整理出各派资源清单。药王谷药材多但防御弱，雷鸣宗战力强但补给跟不上，水云盟控制水脉可情报滞后。如果我们不联合，下次出事，谁都逃不掉。”
她把文书放在桌上：“我建议设三权：资源共管、情报互通、战令统一。各派保留自主调度权，但重大行动必须通报。”
屋里又开始议论。
胖的那个瞪眼问：“那谁来管这个联盟？你？一个小辈？”
林小满心里明白，这人在试探他。他摇头：“不是我。是规则。谁违反，谁出局。我可以带头签第一份契约，用精血立誓。”
他掏出一枚铜牌，正是之前缴获的通讯令：“所有加入的人，都要留一滴精血在仙府信契里。谁背叛，我能第一时间知道是谁泄密。”
青衣女子眯眼：“你拿本命仙府做中枢？万一被人攻破……”
“那就让他们来攻。”林小满打断她，“我不怕他们打进来，我怕他们不来。来了，正好一网打尽。”
屋里沉默了几息。
灰袍老者忽然笑了：“小子，你是真狠啊。”
“我不是狠。”林小满低头看着名单，“我是不想让那些信任我的人，死得不明不白。”
这时，瘦的那个突然站起身：“我雷鸣宗同意加入。但有个条件——第一批破障丹，我们要五枚。”
“给。”林小满直接把玉瓶推过去。
胖的那个愣了一下：“你就不讨价还价？”
“要救人的事，不讨价。”林小满说。
青衣女子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缓缓点头：“水云盟暂列协作名单，三天内回复正式文书。”
灰袍老者拄着拐杖站起来：“药王谷也加入。但我要那份阵图拓本，立刻。”他目光急切地看着林小满。
“拿去。”林小满把皮卷递过去，“还有，凝神草分你三株，急用。”
老者接过东西，深深看他一眼：“你小子……有点意思。”
七派代表陆续表态，多数当场签下初步协议。有人还犹豫，但也说会回去禀报。
苏婉儿开始记录各方承诺的资源投入：药王谷提供三百斤灵药基材，雷鸣宗派出二十名战斗弟子轮值，水云盟开放三条水下密道用于紧急传送。
林小满站在地图前，手指点着几个位置：“接下来我们要做三件事。第一，加固各派边境防线，布预警阵法；第二，建跨派情报通道，由柳如烟负责监听；第三，组快速反应队，一旦发现邪修踪迹，立刻合围。”
他转向众人：“明天开始，我会派人送一批改良版驱邪符到各派。另外，仙府里的净尘莲种子，每派给十粒，种在灵脉节点上，能防地气污染。”
灰袍老者忽然问：“你图什么？”
所有人都看向林小满。
他想了想，从戒指里拿出一块碎裂的黑晶，放在桌上。
“他们想锁死飞升之路。”他说，“这块‘镇星印’就是证据。我不止为自己活，也为以后还能有人往上走。”
屋里没人再说话。
苏婉儿低声问：“下一步呢？”
“等。”林小满盯着地图上的红点，“等他们再动手。这次不会是小股探子，也不会是单个分舵。他们会选一个软目标，制造混乱，逼我们救。”
“那你救不救？”
“救。”他嘴角微微扬起，“但不是他们想让我救的地方。”
他拿起笔，在地图东南角画了个圈。
“他们以为我会冲去北岭。”他说，“可真正的杀招，往往不在明处。”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弟子慌张跑进来，手里攥着一张传讯符纸，脸色发白，眼里全是惊恐。他深吸一口气，喊道：“林师兄！刚收到消息——南荒边境哨站发现异常！有三具尸体倒在界碑外，胸口都插着同样的短刀，刀柄刻着……血影门标记。”
林小满猛地抬头。
苏婉儿皱眉：“南荒？那不是雷鸣宗的地盘吗？”
“正是。”胖的那个腾地站起，“我们昨天才派了五个人去巡边！”
林小满盯着那张符纸，手指慢慢收紧。
“刀是新的。”他低声说，“没有锈，没有裂痕。这不是杀人，是示威。”
他看向雷鸣宗两人：“你们巡边的人，带的是什么武器？”
“弯刀。”瘦的那个回答，“制式装备，刀背有雷字铭文。”
“那就对了。”林小满抬头，“凶手用了不同的刀，就是为了让我们看出不是内部冲突。他们在逼我们表态——救，还是不救？”
胖的那个怒吼：“这还用问？当然救！”
“冷静。”灰袍老者突然开口，“三十年前幽冥教就这么干过。先杀人，等我们去收尸，再在半路埋伏。”
青衣女子也点头：“这太像圈套了。”
林小满没说话，走到墙边的地图前，手指沿着南荒边境线滑动。
突然，他停下。
“你们看这里。”他点着一处山谷，“两侧都是悬崖，只有一条路进出。如果我在那里设伏，不用太多人，二十个金丹期就够了。”
“可他们为什么要暴露位置？”苏婉儿问。
“因为他们不想藏。”林小满眼神变冷，“他们就是要我们知道他们在哪，然后让我们不得不去。”
他转身面对众人：“现在问题来了——我们是去救人，还是防埋伏？”
瘦的那个咬牙：“可万一真是我们的人呢？”
“所以我们要派两支队伍。”林小满盯着他，“一支走明路，大张旗鼓去接应。另一支走水道，由水云盟带路，绕后包抄。”
“谁带队？”青衣女子问。
“我。”林小满把笔插回笔筒。
笔尖刺穿纸面，发出轻微的撕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