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呼吸。
在那炼金圣殿被撕裂的最深地基之下,在那灾难与污秽的最初摇篮之旁。
凯兰和他的手术刀踏入的,只是废墟的表层。他们感受到的冰冷与恶意,仅仅是真正风暴眼核心所散发出的余波。
真正核心在更深的地方。
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空气。只有意志,纯粹的、凝固的、如同黑洞一般的怨毒。
马尔萨斯。
他悬浮着。悬浮在那被禁咒撕裂的最原始混沌能量裂隙的正上方。
他已经不是马尔萨斯了。那被巴纳比背叛的愤怒,那对愚蠢王国和软弱神殿的蔑视,对圣辉之刃和凯兰的仇恨,与混沌本身融为一体。
它在疯狂地吸食着从裂隙中涌出来的纯粹能量。
如同一个新生邪恶的心脏。
这是一个茧。一个由翻滚的暗影和他自己不甘的执念共同编织而成的茧。
那曾经属于马尔萨斯的审判官符文战甲,那象征着我审判一切的骄傲甲胄,此刻如同活物一般,从混沌能量中浮起。
噗嗤!噗嗤!
它们不是穿在身上,而是刺入,是长进!长进了那茧中正在成型的扭曲血肉里。
血肉?不,那不是血肉,那是纯粹的、翻滚的黑色暗影,是恶意的实体化。
盔甲与血肉,怨毒与混沌,在这地底的最深处,以一种最亵渎、最恐怖的方式融合。
一个新的存在,一个聚合体,正在成型。
它没有稳定的形态,时而呈现人形,时而化作翻滚的触手,时而又像是破碎的符文风暴。
但有一样东西是永恒的,是不变的。
脸。马尔萨斯的脸!
那张曾经冷酷、偏执、充满道德自信的脸,被保留了下来,保留在这怪物的中央。如同一座理智的孤岛,漂浮在疯狂的海洋之上。
这是他的意志,是他选择了成为这个怪物,而不是被混沌吞噬成怪物。这才是最可怕的。
唰!
那双眼睛睁开了。不是红色,也不是黑色,而是如同黑洞般吞噬一切的两道深渊。
不,那不是笑声。那是无数个破碎的灵魂,在用马尔萨斯的声带进行着狂欢。
这笑声是他的洗礼。
“我……我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感受着在新血肉暗影中奔涌的纯粹混沌。他不再需要祈祷,不再需要信仰。他自己,就是神!
“来!看!”
轰!!!
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那怨毒与狂喜交织在一起的声浪,是真正神性的咆哮!
圣殿废墟开始剧烈颤抖。
吱——!嘶嘶——!咔啦啦——!
恐惧,绝对的恐惧。
那些在废墟中游荡的、被混沌能量轻微污染的变异生物,那些在沃拉克诞生时都未曾畏惧过的旧日怪物,那些炼金失败的产物和食腐的鼠魔,在这蕴含绝对意志与神性的咆哮面前,它们扭曲的灵魂被瞬间贯穿了。
新的神诞生了。
“跑!跑!跑!”
四散奔逃!它们如同潮水一般,发疯似的逃离那咆哮的中心。它们撞在墙壁上,摔下深坑,它们在颤抖,在臣服,在迎接这废墟之上唯一真正的主宰。
轰隆……
那混沌的聚合体,新生的马尔萨斯,缓缓落回了地面。他那十几米高、由暗影和血肉构成的身躯开始缓缓收缩。他的意志在掌控这股力量,他不需要庞大,他需要威严。
他最终化为了一个三米高完美的人形。那破碎的符文战甲如同勋章一般,镶嵌在那漆黑、如同星空般流淌的肌肉之上。
他,马尔萨斯,依旧顶着一张马尔萨斯的脸,一张威严与狂喜并存的脸。
他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目光穿透了地层。
他看向了那四个如同蝼蚁一般渺小的光点。
他看向了凯兰。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