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一边道谢一边说自己家还有孩子要照顾,想先回家。
在看到谢川的眼神之后,马不停蹄的搬开凳子就跑了出去。
“天下生灵皆有苦楚,我的职责如此。”青年冰冰凉凉的声音轻轻的敲在他的心上。
谢川的面色平静到这件事仿佛不足以放在心上,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为了不坏这份规矩,他救下了一个又一个人。
陆溪能看到,小道士的身上不仅有汇聚来的金光,也有这些年来救过的人与鬼所带来的因果,那些缠绕在谢川身上的“线”,丝丝缕缕,粗细不一。
有的是温暖的金色,那是被救之人发自内心的点滴感激,有的却是浑浊黯淡,如浓墨灰线,是未解的怨仇,是强求扭转的命数留下的死结。
它们一层层交叠盘绕,几乎勒进谢川的原本带着的金光与紫气里。
把他作为仙君碎片带来的那些气运全压住了。
比起顾临川,他觉得谢川的状态要更差一点,像是一个设定了程序傀儡,空空的守着“善良”的规矩。
“也罢,你想救便救,但是我提醒你一句,这世间最难辨的就是善恶。”
陆溪勾起对方的下巴,指尖摩挲了一下。
青年抬手打开了他作乱的指头,站起身留下一些现金就往外走去。
“真是固执啊,小道士。”陆溪笑眯眯的看着他的背影。
“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啊”他慢悠悠地想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算计,“被所有你拯救过的人背叛,在那绝望的深渊里,你应该就能看清,真正站在你背后的是谁了吧?”
虽然有一点舍不得老婆痛苦,但是只有这样,这人的目光才会全部留在自己身边。
他不再耽搁,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这条街上冷冷清清的,总共就为数不多的一些人在行走,谢川的背影很好认,他看着人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巷子深处光线昏暗,从两边照进来的光,勉强照亮坑洼积水的路面和两边斑驳脱落的墙壁,还有几只老鼠在啃食残羹剩饭。
陆溪快步跟上,发现青年也是跟着别人来的。
有一个男人正把一个女人逼到角落,手上拿着刀架在那个女人的脖颈处,神情癫狂的狠狠的盯着那个女人,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跟着他。
被劫持的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的,身上漂亮的旗袍都沾上了巷子墙壁上的灰尘。
“给我钱,臭娘们,我看到你在那家金店买了很多东西,你一定有钱。”
陆溪“……”还以为有鬼呢,没想到是抢劫啊。
女人哽咽着说:“我,我没钱,那个是客户的订单,我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啊。”
这点小事都犯不上谢川动手,他仗着没人能看见自己,硬生生的把男人夹在女人脖子上面的刀挪开了,
举在空中,还恶劣的往男人的眼珠子扎去。
在一声惊呼中,又停手让小刀自然的掉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男人大骂一声:“臭娘们,是不是你,敢吓老子,今天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他又去捡地上的小刀。
陆溪一脚踩住刀刃,用鬼气加持着,那男人捡了半天纹丝不动,像是注了水泥,镶嵌在地上一样。
见拔不出这小刀,男人站起身来,颤抖着准备直接用拳头攻击哭的一愣一愣的女人。
他抬手一挥,一道鬼气就上去接住了拳头。
陆溪正玩得兴起,那男人捡不起刀又挥不动拳,急得满头大汗,惊疑不定,对着空气胡乱挥舞的样子活像个是皮影戏里面的角色。
“别玩了。”谢川轻声道。
那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情绪起伏,像一阵微凉的夜风拂过巷子。
但陆溪的动作却瞬间顿住了,踩在刀刃上的脚松开了,那道缠住男人拳头的阴冷气息也悄然散去。
不能玩了,还真是可惜。
他的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死死卡住男人的脖子,将他整个上半身连同脑袋,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狠狠压按在肮脏的地面上。
男人拼命挣扎,双手胡乱挥舞,但陆溪的另一只手已经如同幻影般探出,轻松缴住他的两只手腕,向后一拧。
离老鼠们吃饭的地点就只有五指远,他惊恐万分的看着那几只还在干饭的老鼠,胃里直犯恶心。
“唔…唔唔唔!!!” 男人吓得魂飞天外,身体如同离水的鱼一般疯狂扭动挣扎,被卡住的喉咙里只能发出绝望恐惧的呜咽。
女人尖叫一声,顾不得现场混乱的情况,踩着高跟鞋向巷子外面跑去,差点将站在一边的谢川撞倒,还是蹭脏了他的衣服,连跑掉了一只高跟鞋都顾不上了。
陆溪盯着她离开的方向,满脸的阴翳,不悦的想要追上去。
就见谢川从兜里面拿出一个纸人,让纸人跟上了女人。
或许是他杀心太重,谢川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无波,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拦在了陆溪那汹涌的杀意之前,“不必去追。”
陆溪猛地转头,猩红的瞳孔死死盯住谢川,里面翻涌着几乎要失控的暴戾和占有欲。
暴虐的情绪在胸口挤压,失手之下,他不小心将手下的男人掐晕了过去。
他如同丢垃圾一样松开了手中早已晕厥的男人,任由那具的身体软倒在肮脏的地。
一步步走向谢川,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怒火之上,脚下逸散的阴寒鬼气仿佛要将地都染黑。
“谢川。” 陆溪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你不会觉得我脾气很好吧。”
他不悦的盯着面前站立的人。
谢川轻叹一声,“我让纸人跟着她是想清除她的记忆。”
“鬼杀人也是会加重业障的,你别杀她。”
青年应该是独来独往惯了的,这段解释的话说得有些不连贯。
这不是很熟练的解释浇灭了陆溪的怒火。
“业障?” 陆溪的声音带着一种疯狂与炽热的颤抖,他的唇几乎要贴上谢川冰凉的耳廓,滚烫的吐息喷洒在对方苍白的皮肤上,“小道士,你是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