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见了,连忙凑过去,用魂体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我的好道侣,等我出了这秘境去找你。”
一切都是一场回忆录,过去不会被改变。
他也只能虚握对方的手,徒劳无功的陪着看花开花落。
本以为会直接就这样结束,出乎意料的是,他在温临川的回忆里面看到了自己。
‘陆溪’真的是在拜师的之后就死在了温临川的剑下,而后尸体被丢出云天门。
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他在温临川的剑上看不到任何犹豫,对一个可能会控制不住杀死同门的魔族人处以极刑本来就是他该做的事情。
而在后续的记忆里面,再也没出现过任何关于自己的后续,陆溪暂时将这一份疑虑藏回心底,继续等待时间轴的转动。
陆溪的魂体悬浮在温临川的身边,目光始终追随着对方的身影。
他看到温临川依旧是往日那般清冷模样,白日里在演武场指导弟子们练剑,剑锋划过空气时带着凛冽的寒光,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无可挑剔。
夜里则独自待在藏书阁,指尖拂过泛黄的古籍,烛火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偶尔会抬手摩挲一下剑柄上的纹路,那模样竟让陆溪生出几分莫名的落寞。
这般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陆溪抬头望着黑沉的天空,雨下的有点大,他的面前是温临川与落月对峙的场面,此地仅仅只有他们二人,连风声仿佛都在哭泣。
温临川停下脚步,握剑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师兄,你入魔了。”
清冷的声音都染了几分微弱。
“小临川……你不懂啊,我还是放不下她,我只想要她活着,只差一点点了,她就能复活。”落月神情癫狂,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剑,脚下是被雨水冲刷的一具尸体,“天下那么多人,凭什么夺走我最爱的那一个!”
“她救了那么多人,可有一人愿意为她立一个衣冠冢,愿意每年来看看她?没有,一个人都没有,那些人都觉得修仙者做这些就是应该的!”
陆溪看着地上的尸体,认出来刚死的这个是林绣,一个有天赋又刻苦的人,两眼还没能闭上。
不过他不关心落月杀的是谁,他只知道,这对于温临川来说,是一场酷刑,因此,他的心口也闷闷的。
“师兄,那是三千条人命,他们大多数都是无辜的。”温临川的剑还垂在边上,没动。
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细碎的水花,也冲刷着林绣尸体旁的血迹,蜿蜒成一道道暗红的溪流,顺着地势往下淌。
陆溪看的出来,落月只取了林绣的心头血,从两人的对话里面也知道,这样被取血的人应该还有几千个。
与其说落月残忍,倒不如说他要是走到落月那个地步,温临川哪天要是死了,他会比落月还残忍,不会拖那么多年才下决心。
温临川的白色道袍早已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却丝毫没影响他握剑的稳度。
对面的人听到 “三千条人命” 几个字,像是被踩中了痛处,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
“无辜?我的爱人也是无辜的,想来你修的是无情道,被人挖了眼睛,听着老头子几句话就真的原谅他们了,你没有重如生命的事情,你不会懂,那种看着最重要从手中消散的痛苦。”
落月猛地嘶吼一声,挥剑朝着温临川砍来,剑气裹挟着浓郁的魔气,将雨水都劈开一道缝隙。
可惜的是,渡劫期与大乘期根本就是两个量级,渡劫期就是陆地神仙,捏死大乘期的修士只需要稍微用一点力气。
温临川深吸一口气,剑尖对着落月,声音清晰而沉重:“师兄,今日我若放你离开,便是对天下苍生不负责。”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剑,一道纯白的剑气划破雨幕,所到之处皆是雨化成的冰块,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朝着落月刺去。
‘众生’剑最终斩落了落月的头,滚了一圈的头,落到林绣的头边上,四目相对。
陆溪想拥抱一下自己的心上人,别的不说,仙君的每一个碎片,都沾着些为他人着想,现下肯定是苦到极致。
他只能虚虚的抱了一会儿站在雨里没动静的人,心里暗骂了落月几句。
雨停了之后,温临川也离开了这个地方,连尸体都顾不上处理,最终还是有人顺着血水找到的尸体,根据地上的人头与现场的痕迹确认的死者与杀人的凶手。
温临川肉眼可见的变得沉默,同一时间,一条消息在人间疯传:孤鸿仙尊杀死了同门的师兄,与同门的优秀弟子,却没有得到任何惩罚。
这不是什么好事,舆论在发酵。
陆溪看着男人只是在凡间走过,并没有澄清谣言的意图,也不吭声说话,平常就只与掌门沟通。
他心里隐隐有一道不好的预感,谣言如同他预感的一样,人们越恐惧,越害怕温临川,就越会疯传。
到后来,温临川不再出门,‘众生’剑也被随意的丢在桌上,他的手在已经枯萎的花朵上停留了一柱香,才缓缓说了一句,“众生……”
后半句太小声了,陆溪没能听清,不过,失去道心又没有建立新的道心意味着什么,他非常清楚。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人又将自己困死了,而且刚好他还不在身边,没办法说话,也做不到安慰,只能沉默着望着越发消沉的爱人,心痛的想要马上去找人。
又过了五年,陆溪看着温临川去了一个他没见过的地方,里面有一口冰棺材。
他刚伸手,画面发出一声巨响,像是镜片一般破碎。
再次睁眼,竟然回到了小院子里面,他自己的房间。
他揉了揉太阳穴,总算是知道了那个秘境是谁造出来的了。
是温临川的本体,那个趴在冰棺上准备赴死,但是求生欲还在的男人。
想着想着,陆溪大笑出声,把那些心疼收回蛇瞳里面藏好,余下的是被取悦到的舒爽,就连手臂上都浮现了一下蛇鳞。
明明连无情道都没碎完,就想着来救自己了,还真是让他有些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