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瞬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陆溪却像没察觉似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只是微微垂着眼,目光落在沈家老宅朱红色的大门上,带着一种执拗。
他只在跟仙君厮混的时候经常跪着,如今跪一个小世界里的凡人还是第一次。
距离主世界最接近的小世界的魔尊,上没跪过天,下没跪过地。
管家看到这一幕,脸色骤变,连忙快步走到正厅,低声向沈夫人汇报,“夫人,陆先生…… 陆先生在大门口跪下了。”
还在椅子上坐着,刚把玩了一下手机的沈夫人神色不惊,亮着的屏幕上还是自己儿子的照片。
“喜欢跪就让他跪着,小川那边记得给我拦着,我倒是要看看他能跪多久,总不能真觉得苦肉计能打动我吧。”
她铁了一颗心,就人生的阅历来说,这种戏码还上不得台面,沈家的那些旁支亲戚里面有的是这样的,能跪的了一天,不会跪一辈子,总归是一群白眼狼。
沈夫人捏了捏手机,朝管家那边递过去,“找人破解了,我倒是看看里面有什么,让他耍小心机留在我这里。”
管家接过手机时,毕恭毕敬, 他跟着沈夫人多年,清楚这位主母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比谁都强硬,尤其在沈川的事情上,更是半分不肯让步。
当初要不是她力排众议,沈川也无法去外面自立门户。
那个时候的主母就只说了一段话,“我觉得我的儿子就是最好的,最有实力,他一个人比得上沈家的所有孩子,他想出去闯,就让他去,所有的钱,从我的嫁妆里面拿。”
那段时间沈家鸡飞狗跳,沈川的父亲更是被沈川的爷爷痛骂一顿,差点就将人从总公司踢出去了。
管家没有说什么规劝的话,拿着手机退了出去,一边让人联系技术人员破解,一边时不时往门口望一眼。
陆溪依旧保持着下跪的姿势,脊背绷得笔直,像是一尊不会动的雕塑,只有被风吹起的衣角,能看出几分活气。
冬季的风凉入骨髓,吹在裸露的脖子上,激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目光始终牢牢锁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像是要透过门板,看到里面的人。
他做了很充足的准备,提前留了字条让沈川不知道他的行踪,又将这段时间他在背后做的所有事情全放在手机里,非常刻意的把手机送到了沈夫人手中。
从沈川的衣食住行,再到他们接触的全过程,甚至包含了上下位。
完全符合对方需要的一个受掌控的儿媳妇的标准。
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沈夫人到底是更爱儿子还是把儿子当工具了。
不过从前面的话来说,他更倾向于亲情要多于利用。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清晨到正午,又从正午到黄昏,阳光渐渐西斜,将陆溪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青石板上,带着几分孤寂。
路过的佣人都忍不住偷偷打量,有人想递杯热水,却被管家拦住 ,沈夫人没松口,谁也不敢擅自做主。
陆溪的膝盖没了知觉,再加上昨天晚上还折腾的有些激烈,跪着不仅腿被冻的不舒服,还有腰也挺酸的。
他默默的回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感受,沈川昨天一直都很兴奋,像是因为想好了,所以格外的放纵了一次,但是他很喜欢。
暮色渐深,又下雪了。
身体上的疼痛于他而言还能忍受,哪怕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出钝痛。
他苦中作乐的想,原来自己的心上人以前也那么痛苦吗?怪不得在明知道会被车撞,还豁出去了。
他现在还挺想抱抱他的,或者吻一下他。
落下的雪有多厚,他的爱就有多深,思念随着飘雪落地,难舍难分的粘在地上,硬挖走,会留下水痕一片。
正厅里的暖炉烧得正旺,却驱不散沈夫人心头的烦躁。
她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上还停留在技术人员发来的文档界面。
那是陆溪存在手机里的 记录,从第一次见沈川时的细节,到后来照顾他饮食起居的琐事,甚至连两人相处时的点滴情绪都写得清清楚楚。
那些信息,起初由陆溪主动发送,慢慢的,沈川开始回应,再后面,变成了亲密的点点滴滴。
一行行看下来,没有半分算计,全是细碎的在意和小心翼翼的守护。
沈夫人想起刚才管家说的 “陆先生身上落满了雪,膝盖那边的裤子都渗血了”。
想起自己当年为了沈川创业,拿出嫁妆时的决心 。
共鸣,悄无声息。
可是,私密相册里面的一切又昭告出了狼子野心。
甚至包括他们的这一场见面也在青年的策划中,这根本不是一个外界传闻中的,企图上位沈家的菟丝子花。
连她都看错了人,分明就是一个疯子,不得不承认,陆忱玉那个疯狂的女人带出来的孩子也是个不一样的。
“疯子……” 沈夫人低声骂了一句,却没了之前的厌恶,反而多了几分复杂。
窗外的雪还在落,管家又一次敲门进来,声音有点急迫,“夫人,陆先生晕过去了!医生已经在路上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沈夫人猛地站起身,手机从手中滑落,屏幕摔在地毯上,没碎。
“不去,他自己要跪的,我可没说过要让他跪。”
门口的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陆溪倒在青石板上,脸色白得像纸,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很快就融化成水,混着额角的冷汗往下淌。
因为倒下,被扯开的衣领处还能瞥见青青紫紫的吻痕。
他的意识很是模糊,淋雪淋的太久了,不知不觉发起了烧,只能掐住地上的雪,眼前都是不透光的,模模糊糊。
比医生要先来到的是沈川,几乎是飞奔而来,慌张撕破了镇静的冷面,眼眶红了一圈。
跪在他身边,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带着哽咽:“阿溪!阿溪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