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许久,久到外面的脚步声都没了,研究员们基本上都去食堂吃饭去了。
他揉了揉发沉的脑袋,坐起身子,往边上一瞥,人鱼单手撑着头在看自己。
浑身传来一阵不适,他皱了皱眉,没将这件事说出来,心里暂时把这一份异样判定为实验带来的变量。
陆溪但笑不语,非常自然的帮江临川整理了一下头发与衣服。
确认全部都遮住了之后,在对方不理解的眼神中拽过来,又亲了一下侧脸,这才放走了还在莫名其妙的研究员。
“主人快去吃饭吧,这么瘦可不行。”
“嗯。”
江临川经过提醒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胃里面的空荡,他点了点头,站起来,转身要往实验室外走。
刚迈出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
他的人鱼还在实验缸边看着他,金色的瞳孔在冷白灯光下亮得像浸了海水的碎金,尾鳍轻轻拍打着水面,带着点不舍的意味。
“你……我晚点会过来。”
江临川本想问一嘴陆溪饿不饿,又回想起来他已经半个月没吃东西,转了话头。
不过他的事情也不少,除了吃饭,还要去跟林雨清汇报工作,顺便得去洗个澡,拟态海水是模拟的真实的深海水调配的,过一会儿干了会变成碎碎的白色。
“好啊,我会一直等着主人回来找我的。”
陆溪嬉皮笑脸的朝他吐了一个泡泡,像变戏法那样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看起来心情很好。
江临川没再回应,转身快步走出实验室,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一路走到饭堂。
食堂靠里面的位置坐着的是几乎不会到食堂吃饭的高贵男人——林雨清。
没人会主动坐到自己的顶头上司边上吃饭,所以男人的那一桌没有别的人,连周边的几个桌子也是空的。
研究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江临川打饭的时候能听到他们在小声议论。
从林总在等待谁一直聊到等待的目的。
江临川一直都知道,这间研究院里面的研究员们多半也不是为了什么真理,或者说,林雨清反倒是实验室里面最纯粹的那一个,一往无前的追逐他认定的真理。
他望着餐盘里面的嫩肉,肉质很漂亮,纹路都是整整齐齐的,跟这个破败的时代一样,找不到出路就开始成为盘中餐。
调查局一直都不负责任,人们靠蚕食更弱小的人活着,包括他的母亲,丢下他也只是他过于弱小。
林雨清这个父亲手底下有多少个孩子,江临川到现在都没数完整,都是父母不要的孩子,像随手倒掉的剩菜,不过对方的想法始终是,让人鱼这个种族来成为最底层。
可是,一个种族之后呢,再去找一个种族吗?
江临川叹了口气,带着自己的餐盘坐到了男人的对面,冷淡道,“父亲,实验完成了。”
“很好,你很优秀,”林雨清将切好的肉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后,“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你知道的,人鱼血如果能用在人类身上,能拯救多少人类。”
江临川盯着餐盘里面的菜,有些胃口缺失。
“适配度超出预期,药剂注入后无明显排斥反应,后续观测数据需要再等四十八小时。”
他刻意略过了自己注射药剂时的痛苦,那些事情不用说给对方听,与实验无关的事情都是多余的。
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很好,你一向不让我失望。”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是不是跟那一条人鱼有些太靠近了一点。”
“只是为了实验顺利进行,维持良好的互动能减少他的抵触情绪。”
江临川面不改色的扯走话题,将一切的事情都归结到实验上面,在他审视的目光下毫无破绽。
“最好是这样。” 林雨清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像是要透过衣服看到他的内心,“江临川,你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我最得力的孩子,是这个项目成功的关键,别被无关的情绪影响,它再特殊,也只是实验体,用完之后……”
“我知道了。”
江临川小声回复,用筷子搅拌了一下餐盘的饭,与菜拌在一起,吃进肚子里面。
他想起来出实验室之前人鱼的叮嘱,他让他多吃点东西。
不过男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拿起放在桌边的文件,推到江临川面前。
“这是需要你填的感受报告,你看看,四十八小时后,我要看到新的实验报告与这个感受报告。”
说完,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食堂。
江临川扒拉了几口饭,赶着时间阅读了一下这一份报告的内容,从身体感受到心里感受一应俱全,很专业。
他匆匆扒了几口饭,便起身离开食堂,没去实验室,而是先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一回休息室,就拿了柜子里面的衣服,往浴室而去。
可是当他脱下裤子,准备洗澡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大腿根,看到那个醒目的红痕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一个牙印。
江临川伸手轻轻碰了碰,刺痛感瞬间传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紧接着,他又想起腰窝处的不适,连忙转身对着镜子撩起衣服,看到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咬痕和吻痕时,脸颊瞬间红得像要滴血,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温热的水淋在身上,滑过布满痕迹的地方,带来别样的风情,常年不见光的身躯很白,所以痕迹也明显的过了头。
那些低沉的情绪被旖旎暧昧的氛围冲散,所有的坏情绪似乎都被某一条根本不在现场的人鱼挥散。
“陆溪!” 江临川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印记是谁留下的。
他很少有这样情绪激动的时间,研究员就应该保持理智,不然实验室死掉的生物那么多,他总会有崩溃的那一天。
但是这显然不包括现在这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