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川做了两个菜,端到桌子上面,菜香弥漫,垂涎欲滴。
景家会收留小动物,他这里也常备着一些猫粮狗粮,角落还有猫爬架,东西都是景家合作商送的,算是投其所好的一种方式。
给黑猫倒好猫粮,放到墙角,他才回到桌上吃饭。
陆溪盯着碗里的颗粒状物体,张嘴,闭嘴,反复三次,没能下定决心。
他想,这下可能真的要活的生的混合的全吃过了。
景川吃饭很是慢条斯理,上餐桌的之后便没再碰过手机,夹菜的动作轻缓,咀嚼时几乎没什么声响,只有碗筷偶尔碰撞,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桌上是没什么动静,墙角动静很大,哐当一声。
他扭头去看,发现猫碗翻过去,猫粮滚落一地。
罪魁祸首已经一跃而起,跳回沙发上,大爷一样的蜷缩在沙发的角落。
景川:“……”
他加快了进食速度,吃完碗里的饭,稍加收拾一番。
这才有空去管被猫打翻的碗,又是一番收拾,结束完所有事情,缓步走向沙发,逮住了准备出逃的罪犯。
景川在沙发边坐下,掌心顺着小猫的脊背往下摸,“猫粮不合胃口?”
他像是在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只黑猫肯定不是应激,刚进门跟回到自己家一样,完全不怕生。
陆溪没回应,只是尾巴尖轻轻晃了晃,勾上自己挑选的新主人的手腕,还特意避开受伤的那只手。
那碗会翻实在非他所愿,其中有一半是脑子里面的陆川造的孽。
另一个自己又在嫉妒他,嫉妒他能被老婆关心,一气之下,等他跃起来想回到沙发的那一刻,心痛再次袭来。
景川感受到手腕上轻轻勾着的猫尾巴,指尖的动作顿了顿。他低头看着蜷缩在怀里的小黑猫。
对方正把脑袋埋在他的衣襟处,尾巴尖软软地搭在他没受伤的手腕上,连毛茸茸的身子都刻意避开了他缠着绷带的那侧手臂。
他不是吸猫体质,一直以来都不是,景家的人里面,只有景阮特别吸猫。
可是黑猫的喜欢已经到了溢出的程度,肉眼可见的粘人。
“倒是机灵,” 景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能感受到底下温热的体温和柔软的毛发。
陆溪仗着现在是猫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趴在男人身上,除了用尾巴去纠缠,还用头去蹭。
蹭着蹭着,就钻进衣服里面。
湿濡的触感从腰侧传来,偏软的猫毛撩出些许痒意,碰触的感官体验很奇妙。
景川将黑猫揪衣物,对视,再一次幻视某个说去外地开会的青年,猫学的主人还是主人学的猫,亦或是本来就只有猫。
后者有些过于荒诞,可是双目相对的时刻,竟意外的合理。
“你主人到底是怎么教你的,这么粘人。” 景川轻声呢喃。
陆溪发出一声猫叫。
“我忘了,你不会说话。”
他抱着小猫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调了个纪录片。
看电视只是一个习惯,家里有些太安静,需要调味剂调节一下并不甜的生活。
屏幕上的画面缓缓流动。
陆溪对这些电视不感兴趣,他窝在花香里面,闭眼享受一下又一下的抚摸。
被顺着毛摸下去的感觉很舒服,以至于昏昏欲睡。
忽然,景川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是苏烨发来的消息,“景川,你到家了吗,今天张哥没对你做什么吧?”
景川看到消息,眉头轻轻皱了皱,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回复,“没事,已经到家了,不用担心。”
饭局吃一半,苏烨就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肚子痛,去了洗手间。
剩他与张宇两个人一起谈论事情,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对方明确的说了,若是再没有新的曲子出来,又不想在公众面前露面,他得赔一笔违约金。
若是以往,他确实不用担心,一切的事情都有哥哥去解决。
现在不一样,景氏一直在赤字,要不是陆溪的表态,可能面临的就是倒台。
延长死亡的时间不代表离死亡很远,他拿不出钱去赔这一份天价的违约金。
景川轻轻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却没看进去半分。
怀里的小黑猫似乎察觉到他的低落,原本昏昏欲睡的模样消散,他抬起头,用脑袋轻轻蹭了蹭景川的下巴,软乎乎的毛发扫过皮肤,带着一丝温热的暖意。
景川被小猫的动作拉回神,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眼底的愁绪渐渐淡了些。
他伸手摸了摸小猫的头,“怎么,看我不开心,来安慰我了?”
陆溪立刻喵了一声,用身子往他怀里又蹭了蹭,把脸埋在他的衣襟处。
猫身太矮,并不能窥见屏幕上的内容,他只是发现,老婆在看完消息之后心情不太好。
景川抱着猫,侧躺在沙发上。
夜晚容易滋生情绪,有意的无意的都有,自打案件发生之后,他一直很恍惚。
他记不得案件的现场,每一次回想起来,都能闻到血肉淋漓的气息,可是依凭直觉,他想不起来一天,就会一直找不到凶手。
“其实…… 我以前很喜欢在舞台上弹琴的。” 景川忽然轻声开口,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的黑猫对话,“我可以为别人带去美好的期盼,我的幸福通过钢琴送给了其他同样渴望的人。”
“但是我不知道,现在算什么,我为了私欲,害死了那么多个一样无辜的人。”
“我连面对真相的勇气都没有,怎么配碰那些雪白的按键……”
陆溪安静的陪着,悲凉的泪水滴在他的毛上,能清晰感受到那滴泪水顺着毛发渗进皮肤,带着景川难以言说的痛苦,烫得他心里发紧。
对方抱着他,蜷缩在沙发上,并不瘦弱,却很脆弱,如同被摧残的花瓣,将回归大地。
无法脱口的痛苦,只能向一只无法开口的猫诉说。
陆溪用脑袋轻轻蹭了蹭景川的脸颊,想把那碍眼的泪水蹭掉。
要不然还是变成人吧,可以放肆的拥抱,可以打断爱人的悲伤,可以成为对方的后盾。
景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把小猫抱得更紧,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下巴抵在小猫的头顶,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 弄脏你的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