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妍心知肚明。
但她还是不敢有丝毫松懈。
除了更加专注课业，她也暗中让碧云通过她表哥的渠道，留意着林府和城中黑市的动向。
这日放学，苏小妍婉拒了和其他同学一同去图书馆的邀请，独自一人沿着学院后街，想步行一段。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街道两旁梧桐树叶已开始泛黄，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几片。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并未留意到，一辆黑色的汽车，一直以极慢的速度，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车内，沈聿琛靠在后座，指间夹着未点燃的雪茄。
他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前方那道纤细而挺直的身影上。
游园会那日，他亲眼见证了她的锋芒。
张副官低声汇报着近日查到的线索。
“少帅，利来赌坊那边确认了，曹师傅儿子欠下巨款前后，确实有林府的人接触过赌坊管事。
还有……学院里那个吴衣云，她父亲的小绸缎庄，近半年来暗中接受了林家好几笔不小的资金注入。”
沈聿琛眸色深沉。
林晚晴……她背着他，究竟还做了多少事？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苏小妍身上。
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侧脸在夕阳下，勾勒出一个柔和的弧度，带着一种易碎又坚韧的美。
他想起她小产后苍白的脸，想起她在他身下无声流泪的模样，想起她提及那个未出世孩子时眼中刻骨的痛……
“停车！”
他忽然开口。
汽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
苏小妍正走着，忽然察觉到身后的汽车声消失了。她下意识回头，便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汽车停在身后不远处，车门打开，沈聿琛修长挺拔的身影迈步而下。
夕阳的光线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却化不开他眉眼间的冷峻。
苏小妍的心猛地一跳，脚步顿住。
他怎么在这里？
沈聿琛几步便走到她的面前。
他高大的身影，给她带来了无形的压迫感。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她，目光深邃，仿佛要将她看穿。
“少帅。”
苏小妍率先打破沉默，语气疏离客气。
“好巧。”
“不巧。”
沈聿琛声音低沉，带着他特有的冷调。
“我在等你。”
苏小妍蹙眉。
等她？
他想做什么？
“游园会，很风光。”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托少帅的福。”
苏小妍不卑不亢。
沈聿琛盯着她，忽然话锋一转。
“吴衣云病了。”
苏小妍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是吗？那真是遗憾，希望她早日康复。”
“你似乎并不意外。”
沈聿琛向前逼近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他身上冷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雪茄味，扑面而来。
“或者说，你早知道她会病？”
苏小妍抬起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清冷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慌乱。
“少帅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如何能未卜先知？莫非少帅以为，是我让她病的？”
她的反问犀利而直接，将问题抛了回去。
沈聿琛看着她那双清澈却不见底的眼睛，第一次感到有些难以招架。
她太冷静了，冷静得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苏小妍！”
他声音压低，带着警告。
“收起你的那些小聪明。学院不是你能玩弄心机的地方。”
“小聪明？”
苏小妍笑了，那笑容冰冷而带着嘲讽。
“在少帅眼中，我保护自己，反击那些试图毁掉我的人，就是玩弄心机？
那么，那些背后下药、设计陷害、逼走我师长、断我财路的人，又算什么？
光明正大吗？”
她的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剖开那些被刻意掩盖的污秽。
沈聿琛眉头紧锁，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张副官查到的线索，以及她此刻毫不掩饰的指控，都指向林晚晴。
“事情尚未查清，不要妄下论断。”
他冷声道。
“查清？”
苏小妍眼中的嘲讽更甚。
“少帅打算如何查？
查到何时？
是不是要等到我像曹师傅一样，被逼得走投无路，或者像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一样，悄无声息地没了，才算查清？”
他看着她眼中那刻骨的痛楚和恨意，一时竟哑口无言。
晚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两人之间的气氛，僵持而紧绷。
良久，沈聿琛才沉声开口道。
“苏小妍，留在学院，安分读书。外面的事……我自有分寸。”
苏小妍怔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他这是在……变相地保证她的安全？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看不懂他。
“不劳少帅费心。”
她最终只是淡淡回应道。
“我的路，我自己会走。”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欲走。
“站住。”
沈聿琛再次叫住她。
苏小妍停步，却没有回头。
“这个，”
沈聿琛从风衣内侧口袋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到她面前，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硬。
“拿着。”
苏小妍疑惑地接过，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盖着公章的文件，以及几张相关的介绍信。
她粗略扫过，心中一震。
这是一份推荐信和资质证明。
这是推荐她参加三个月后在沪市举办的“远东新锐设计师大赛”。
这是一个极具分量和国际视野的比赛！
他……他竟然为她争取到了这个名额？
苏小妍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沈聿琛。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随手丢给她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沈家不养无用之人。”
他避开她探究的目光，语气淡漠。
“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别丢沈家的脸。”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向汽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汽车很快发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