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故意为之,我定不轻饶!你好生休息,别再胡思乱想了!”
他命佣人好生照看林晚晴,便转身离开了林府。
坐进车里,沈聿琛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车厢内弥漫着低气压,张副官连大气都不敢喘。
“查!”
沈聿琛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那图样的来源,经手的所有人,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是,少帅!”
汽车驶回沈府,已是深夜。
府内一片寂静,唯有巡夜护卫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沈聿琛满腔怒火未消,他大步流星地走向西院。
他倒要亲自问问那个女人,是不是她做的?
她到底想怎么样?
西院苏小妍的卧房还亮着微弱的灯光,应是留的夜灯。
沈聿琛挥退了下人,径直推门而入。
碧荷忐忑地退下,只祈祷着少帅不要再为难小姐。
室内静谧,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他绕过屏风,走向内室床榻。
然而,预想中或许正在暗自得意的身影并未出现。
屋内只点了一盏小小的床头灯,光线昏暗。
苏小妍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嘴唇干裂,呼吸微弱。
她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脆弱得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沈聿琛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苏小妍。
记忆中,她或是怯懦;或是倔强;或是带着恨意与他对峙。
但却从未像此刻这样,仿佛生命力正在从她单薄的身体里,一点点的流逝。
他的目光掠过她紧蹙的眉心,落在她露在锦袍外,紧紧攥着被角的手上。
那手指纤细,指节泛白。
脆弱不堪!
这是沈聿琛从未在苏小妍身上见过的模样。
无论是初见时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还是后来那个隐忍的孤女,都从未流露出如此刻这般,毫无防备的令人心头发紧的脆弱。
就像……就像一只被雨淋湿了羽毛,瑟瑟发抖,却仍强撑着不发出哀鸣的鸟儿。
他心头的怒火,不知怎的,竟在这静谧之下,一点点消散了。
他想起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想起了她小产时身下刺目的红。
想起了她以死相拒时,那绝望而冰冷的眼神。
或许……她并非天生如此尖锐。
是这沈府的深宅,是他……一步步将她逼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个念头让沈聿琛的心猛地一缩。
他站在那里,看了许久许久。
最终,他没有叫醒她,也没有质问。
他只是悄然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看着沈聿琛远走的背影,碧云急急地走进房间,看到苏小妍仍在沉睡,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走出西院,夜风一吹,沈聿琛混乱的思绪似乎清晰了些。
他召来张副官。
“少帅?”
“去查一下,”
沈聿琛望着沉沉的夜色。
“北城或者周边,有没有新式的管理严格的女子学院,尤其是……开设西洋画、设计之类课程的!要快!”
张副官愣了一下,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应下。
“是!”
“还有,避开林晚情的女子学院!”
“是,少帅!”
几天后,一张印制精美,带着淡淡墨香的入学通知书,被悄无声息地放在了苏小妍的梳妆台上。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简单地写着“苏小妍 亲启”。
“碧云,这是什么?”
苏小妍上下翻看着信封问道。
碧云也疑惑地看着那封信,诧异道。
“小姐,我也没见过这封信。”
苏小妍好奇地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文件。
“北城新慧女子学院……设计裁剪科……特批入学资格……”
苏小妍看着那几行字,目光一凝。
上一世,她并没有收到过新慧女子学院的入学通知书。
看来,这一世,随着她的小产,很多事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但这入学通知书,会是谁送的呢?
沈聿琛?
恐怕除了他,没有别人了吧。
但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吃?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和控制?
北城新慧女子学院,她听说过,是新派人士创办的,以学风自由,鼓励女子独立闻名。
学院内管理严格,等闲人很难进入。
苏小妍紧紧攥着那张通知书,心中波澜起伏。
她看不透那个男人,猜不透他反复无常的行为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但无论如何,这或许是个机会。
当然,她也可以把这个入学书一把甩在沈聿琛的脸上,告诉他自己不需要他的假好心。
这样确实是很解气,也显得她很有骨气。
可是,她却不能这样做。
一时的意气用事,只能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再次将自己打入深渊。
苏小妍沉吟良久,最后才将通知书小心地收好,藏在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苏小妍又想了很多。
两世的经验告诉她,和沈聿琛直接硬碰硬,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那就只有远离他!
而此时,林府内。
“你说什么?”
林晚晴猛地从梳妆台前站起身,手中那支价值不菲的玳瑁梳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断成了两截。
林晚晴那倾城的容颜,因愤怒和难以置信,而扭曲狰狞。
她眼神如刀,死死盯着面前战战兢兢回报消息的下人。
“小……小姐,此事千真万确!”
下人吓得声音发颤。
“是……是我们的人亲眼看见张副官将新慧女子学院的入学通知书,放在了西院那位的梳妆台上……,是少帅亲自吩咐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