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慧女子学院……设计剪裁科……”
林晚晴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针,狠狠地扎进她的心窝里。
“他竟然……他竟然送她去了那个学院!”
那是北城最负盛名的新式女子学院啊!
是多少名门闺秀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地方!
这个学院不仅教授国文算术,更是开设了西洋画、音乐、裁剪设计等课程。
学院还倡导女子独立,风气很是开化!
进入此学院的女子,眼界、见识及至未来的姻亲选择,都将截然不同。
她现在上的北书女子学院,可比新慧女子学院差得远了。
她原准备过几天,她就去在沈聿琛面前撒个娇,让他给她换到这个学院,没想到,倒让那个贱人捷足先登了!
林晚晴气得胸膛起伏不平。
沈聿琛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那个下贱的孤女,能配得上这样的栽培吗?
他是嫌她如今的翅膀不够硬,还要亲手给她递上腾飞的梯子吗?
那晚晚宴的羞辱尚未平息,新的打击又接踵而至!
而且这一次,还是来自她自以为已经牢牢掌握在手心的沈聿琛!
“啊——”
林晚晴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叫。
疯狂中,她猛地挥手将梳妆台上所有的瓶瓶罐罐,珠宝首饰统统扫落在地。
胭脂水粉泼洒开来,染脏了昂贵的地毯,珠玉首饰叮叮当当地滚落一地。
一片的狼藉!
“苏小妍!你个小贱人!狐婽子!你不得好死!”
林晚晴疯癫地抓起手边的一个景德镇瓷瓶,狠狠地砸向墙壁,瓷片四溅。
“她凭什么?
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一个靠下作手段上位的贱货!
她凭什么得到这些?”
林晚晴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下人吓得赶紧跪倒在地。
“小姐!小姐息怒!小姐你要保重身子啊!……”
“息怒?你叫我如何息怒?”
林晚晴双目赤红。
她猛地抓住下人的衣襟,指甲几乎要掐进下人的肉里。
“他这是在打我的脸!
他这是在告诉全北城的人,我林晚晴,连一个他被迫娶回家的弃妇都不如!”
强烈的嫉妒和屈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她处心积虑,甚至不惜以身服毒,才换来她在他心中的那特殊的位置。
可苏小妍那个贱人呢?
她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还一次次地忤逆他,挑战他的权威,却反而……反而让他另眼相看?
不!
不可能!
琛哥哥只是一时被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迷惑住了!
林晚晴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戾。
她猛地推开下人,踉跄着走到窗边,死死地攥住窗棂,长长的指甲在红木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望着沈府的方向,眼神阴鹜得能滴出毒液。
“苏小妍,你想进新式学院镀金!做梦吧!我绝不会让你如愿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
“去!”
她的声音冰冷。
“给我把桂姨叫来!
另外,想办法给我弄到新慧女子学院今年的校历和课程安排。
特别是……”
“是,小姐!”
下人连滚带爬地爬出去了。
林晚晴走到破碎的镜子前,看着镜中多个自己扭曲狼狈的倒影,她慢慢挺直了脊背,用手梳理着凌乱的发丝。
“沈聿琛,这是你逼我的……”
林晚晴对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顿道。
“你想让她飞!那我就折断她的翅膀!”
林晚晴的脸上,重新浮现出她日常惯有的温婉柔美的笑容。
只是这次,在她那柔美的笑容下,有一股彻骨的寒冰,和欲摧毁一切的癫狂。
沈聿琛并不知道,林晚晴已经知道了他送给苏小妍入学书的事。
他近日军务繁忙,已几日未曾回府。
这日,他正在军中处理公文,张副官进来禀报。
“少帅,林小姐派人送来了点心,还有一封信!”
沈聿琛头也未抬。
“放下吧!”
张副官将精致的食盒,和一封散发着淡雅香气的信笺放在桌角,迟疑了一下,又道。
“送东西的人说,林小姐近日心情郁结,食不下咽,身子似乎又有些不适……”
沈聿琛翻阅文件的手顿了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晚晴的身子……终究还是因为那药引迟迟未得。
他拿起那封信,拆开。
信中的字迹依旧娟秀,语气中却带着一种强颜欢笑的凄楚。
信中细细地关心他的饮食起居,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与孤单,最后信中委婉地提到,她听闻新慧学院风景甚好,若是她能转到新慧学院学习,或许对她的病情有益……
沈聿琛放下信,随手点上一支雪茄。
林晚晴想转去新慧学院?
她是真的想转,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沈聿琛的眸光沉了沉,声音冷淡道。
“回复来人!让她好生养病,勿要多思!至于转学院,等她病好了再说!”
他现在,还不想节外生枝!
“是,少帅!”
新慧女子学院入学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这日,天色微熹。
苏小妍起得很早,她的心绪愈发地复杂难平。
她换上了一身素净的月白色学生装。
这是碧云按照学院的要求,连夜赶制出来的。
衣服剪裁合体,褪去了她少夫人的华贵,多了几分清雅的书卷气。
她只让碧云简单收拾了一个小箱笼,装了些必备的文具和几件换洗衣物。
“小姐,这样真好,您终于能出去走走了。”
碧云一边帮她整理衣领,一边小声说着,眼里既有期待又有担忧。
苏小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有说什么。
前途未卜,这突如其来的恩赐背后,是福是祸,她无从得知。
但这也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