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眉头一蹙,下意识地看向吴衣云。
吴衣云一个激灵,急忙补救道。
“墨迹不一样,但字迹总做不了假吧!”
林晚晴又低下头,细细地比对着笔迹。
比对了片刻,林晚晴再次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苏小妍,到了这一步,你还要狡辩吗?这字迹分明就是你的!
只要你肯认错,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我便不再追究了!”
“是吗?”
苏小妍一边不慌不忙地收拾自己的画稿,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林小姐,你不觉得这份匿名稿件上的字迹很熟悉吗?
说来也巧,这段时间我写的字,都是临摹了几份市面上流行的字帖,其中一份,恰是仿的林小姐你常用的那种簪花小楷风格。
我的习作和那封匿名信,用的都是这种字体吧?
若是大家不信,我书桌里还有那本字帖,及我平常练习的稿纸,校长尽可派人去取来对照……”
林晚晴瞬间傻眼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觉得这个字迹有些熟悉呢,这不就是和她的字迹也一样吗?!
这……
若真是真的追究起来,无论是从墨迹还是从字迹上,与她的更像,不是吗?
林晚晴暗暗咬紧牙关。
她的脸都绿了,但却说不出一句话。
苏小妍看着林晚晴那阴沉得要滴出墨的脸,也没有和她直接撕破脸皮。
早在她收到那个远东新锐服装设计师大赛的名额的时候,她就预料到,林晚晴绝对会出幺蛾子的。
果不其然,今日给她来了这么一出,幸亏她早有准备!
苏小妍不再看她,转身看着沈聿琛,不卑不亢地说道。
“少帅,若无其他的指教,我还要去准备课业,就先告退了!”
苏小妍特意加重“指教”二字,脸上却无半分波澜。
沈聿琛眸色深沉地凝视着她,眼神复杂难辨!
说完,苏小妍转身就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唉,小妍姐,你等等我!”
吴衣云也趁机溜开。
苏小妍抱着收拾好的书袋,刚走出校长办公室不远,身后便传来了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小妍姐!小妍姐请留步!”
是吴衣云!
她追了上来,气息微喘,脸上带着惶惑与不安。
她一把拉住了苏小妍的衣袖。
“小妍姐!”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哭腔。
“小妍姐,对不起,方才……方才我真是昏了头,说了那些混账话!
你千万莫要怪我,我,我也是没法子……”
苏小妍停下脚步,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
秋日的凉风穿过长廊,吹动她额前细软的刘海,也吹不散她眼底那片沉静的墨色。
吴衣云见她不言不语,心中更是七上八下的。
她攥着她衣袖的手又紧了几分,指甲几乎要掐进布里。
“是林晚晴……都是林小姐逼我的!
她说若我不按她说的做,便让她父亲断了我家在北城的绸缎生意……,小妍姐,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她说着,眼中迅速积聚起一串水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知道我糊涂,我该死!”
吴衣云抬起泪眼,怯生生地观察着苏小妍的脸色。
“可我们到底是好朋友,你……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去到少帅或校长那里揭穿我的,对不对?”
苏小妍看着她这番情真意切的表演,心底冷笑。
好朋友?
处处出卖陷害她的好朋友吗?
她宁愿不要。
揭穿她?
不!
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小妍缓缓抽回自己的衣袖,动作不大,却带着一丝疏离。
她的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衣云,你说到哪里去了!”
苏小妍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半分情绪。
“方才校长办公室里那般情形,人人自危,你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自有你的难处。
我岂会不明事理,胡乱怪罪于你?”
吴衣云没料到她会如此反应,怔了怔,悬着的心落下大半。
她连忙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滴,试探道。
“小妍姐,你……你真的不怪我?”
“自然!”
苏小妍目光掠过她,望向长廊外灰蒙蒙的天空,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正打着旋儿从空中飘落下来。
“只是……林小姐那边,你还需小心应付。
她既能逼你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下次她若再让你做些什么,你可要想清楚了。”
苏小妍的语气轻柔,仿佛只是好友间的寻常叮嘱。
但这番话听在吴衣云的耳中,却别有一番意味。
吴衣云脸色微变,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讷讷道。
“小妍姐,我晓得了……多谢你提醒。”
“嗯!快回去吧,免得旁人起疑。”
苏小妍不再多言,抱着书袋,转身沿着长廊继续向前走去。
她素色的旗袍下摆拂过微尘的地面,背影挺直而单薄,却透着一股难以折弯的韧劲。
吴衣云站在原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那股刚压下去的不安又隐隐浮现。
今天的苏小妍,太不一样了。
平静得让人心慌。
她非但没有追究,反而……反而像是在期待什么?
一阵冷风灌入长廊,吴衣云不禁打了个寒噤。
她拢了拢自己单薄的衣衫,莫名觉得这秋意,又寒了几分。
苏小妍步出教学楼,细密的秋雨便飘洒下来,沾湿了她的发梢与肩头。
她并未加快脚步,反而缓缓走在这湿漉漉的青石小径上。
揭穿吴衣云?
她何必急于一时。
她还没看到,这只被林晚晴攥在手里的卒子,何时会反噬其主呢!
一场狗咬狗的戏码,想必会比直接撕破脸,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