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苦短,天色渐明。
“少帅,林府来人了!”
门外传来张副官的声音。
“拿套新衣来!”
“是,少帅,属下早已准备好!”
“扔进来!”
门被无声的推开一条缝,一套崭新的军装被扔了进来。
沈聿琛翻身下床,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却少了几分戾气。
“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安心养身体!碧云中了迷药,应该快苏醒了!”
说完,他迅速穿好衣服,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
苏小妍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缓缓松了口气,浑身脱力地瘫软在床上。
又是一夜的折腾,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不过,这一世的折腾,和上一世相比,他竟然多了几丝温柔,少了几分蛮横。
难道这一世,连这个也变了吗?
上一世,沈聿琛这个混账只图自己痛快,可从来没有顾忌过她的感受!
“小姐,你没事吧?”
这时,碧云苏醒了,满脸泪水的疾跑了进来。
“小姐,都是碧云没用,昨日……”
“碧云,我没事!”
苏小妍虚弱地打断她,疲累地闭上双眼。
“不怪你,我休息一会,不要让人来打扰!”
“是,小姐,碧云就在门外守着小姐!”
碧云快速打量了小姐一番,见小姐真的没有受伤,只是有些疲累,这才放了心。
碧云轻轻给苏小妍盖好被子,就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此时,督军府门前的肃静,被一辆停在门口的黑色汽车打破。
林区守使林宏远身着藏青色长袍马褂,面色沉凝地下了车。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随从,皆捧着数个锦盒礼匣。
他未等通传,便径直求见沈督军。
沈文山此时正在书房看报,听闻林宏远来访,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对副官淡淡道。
“让他进来。”
林宏远走进书房,对着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沈督军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
“督军,是宏远教子无方,特来向督军与少帅请罪!”
沈督军这才放下报纸,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又落在他身后的那些礼盒上,不辨喜怒道。
“林守使这是何意?小辈们不懂事,闹些意气,何须劳动你亲自登门?”
林宏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痛心,语气愈发地沉重。
“督军宽宏大量,但犬子慕辰胆大妄为,竟敢在帅府行如此龌龊之事,惊扰少夫人,冒犯少帅虎威,实乃罪该万死!
宏远听闻此事,一夜未眠,深感愧对督军信任,愧对两家交情!”
他说着,竟撩起袍角,似要跪下。
沈督军虚抬了一下手。
“林守使不必如此,起来说话。”
林宏远顺势站直,却依旧躬着身子道。
“督军,宏远要重重地责罚那逆子!
我已下令,即日起将他遣往北城郊区的矿务稽查所任职,无事不得再回城内府邸!
让他去那苦寒之地好好反省己过,磨磨性子!
若是他再敢生事,不用少帅动手,我第一个就毙了他!”
他将处置结果说出来,态度坚决,看似很是大义灭亲。
北城郊区矿务稽查所是个清水衙门,地处偏僻,条件艰苦,将林慕辰打发到那里,确实是严惩,也暂时绝了他再惹是生非的可能。
沈督军沉吟片刻,方才缓缓道。
“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时行差踏错,也是有的。
既然林守使已严加管教,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了几分。
“晚晴那孩子,性子也需多加约束!林守使回去后,还需多加教导才是。”
这话,沈督军点明了林晚晴在此事中,也并不无辜。
林宏远脸色微变,连忙应道。
“是是是,督军教训的是!
小女无知,疏于管教,回去后定当严加约束,绝不再让她惹是生非,给督军和少帅添麻烦!”
他又再三保证,绝不会因儿女之事影响林家与沈家的关系,更不会影响北城的公务。
“聿琛,既然林区使已经要严惩林大少爷,一会你把林慕辰放了吧!”
“哼!这次就便宜他了!”
沈聿琛冷哼一声。
“是!多谢督军少帅大人有大量……”
林宏远赔着笑脸恭维道。
沈督军见他态度恭顺,处罚也拿出了诚意,这才脸色稍霁,又闲谈了几句公务,便端茶送客。
林宏远留下厚礼,躬身退出了沈督军的书房。
直到坐回汽车里,他脸上那谦卑惶恐的神色才瞬间褪去,化为一片阴鸷。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沈家今日之辱,他记下了!
但眼下,还需忍耐。
消息很快传到了西院。
苏小妍刚服过药,正靠在软榻上休息,听闻林父亲自登门请罪,并将林慕辰远遣郊区的消息,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
“林家,倒是能屈能伸。”
她轻声道,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讽。
林宏远此举,看似认罪服软,实则是以退为进,暂时平息了沈家的怒火,也保全了林晚晴,未将她的主谋身份彻底揭破。
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林晚晴下药,一切都可以推给酒后失德的林慕辰。
碧云在一旁低声道。
“小姐,听说林守使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呢!
这次林家可是吃了大亏,林大少爷被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
苏小妍闭上眼,感受着药力带来的昏沉。
吃亏?
只怕林家咽不下这口气。
林宏远此人,最是睚眦必报,今日低声下气,来日必会寻机找补回来。
而林晚晴经此一挫,恐怕会更加怨恨,手段也会更加隐蔽狠毒。
还有沈聿琛……
他昨日那般震怒,今日却默许了其父对此事的处理方式,未再深究。
是顾全大局?
还是对林晚晴,终究留有一丝旧情?
她不愿深想。
如今她病体未愈,需得尽快养好身子。
“碧云,我再歇一会儿,无事不要打扰。”
她轻声吩咐,将纷乱的思绪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