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林慕辰再落魄,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不再犹豫,林慕辰迅速解开她腰间残留的麻绳和石块,动作尽量轻柔地将她打横抱起。
苏小妍很轻,抱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分量。
但她冰冷的体温,却让他心头一沉。
他快步将她抱上吉普车后座,用车上备着的旧军大衣将她紧紧裹住,随即发动汽车,没有返回城区,而是朝着更偏僻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轮碾过颠簸的土路,溅起泥泞。
车内,林慕辰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苏小妍,眼神凝重。
当苏小妍再次恢复意识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单却干净的木屋里。
浑身酸痛,头疼欲裂!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是谁?
这是哪里?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个面容英俊却带着几分阴郁之气的男子走了进来,见她醒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你醒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是谁?”
苏小妍一脸茫然地问道。
“你不认识我?”
林慕辰诧异地问道。
苏小妍盯着林慕辰的脸又看了一会,才轻轻摇了摇头。
林慕辰大震,轻声道。
“我叫林慕辰!我在海边发现了你,把你救了回来。”
“林……慕辰?”
苏小妍茫然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我……我是谁?”
林慕辰看着她那双清澈却空洞的眼睛,心中剧烈挣扎。
恨吗?
当然是恨的。
若非因为她,他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但看着她此刻柔弱无助全然信赖地看着自己的模样,一种扭曲的私心和报复的欲望,悄然滋生。
沈聿琛,毁我前程,如今,你的女人落在了我的手里,而且……她还忘了你!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形。
他压下眼底的晦暗,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叫……玉茹。
是我的……远房表妹。
家乡遭了灾,你来投奔我,路上却不幸遇到了风暴,落水了。
许是撞到了头,才暂时忘记了往事。”
“玉茹……表妹?”
“玉茹……”
苏小妍喃喃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看着眼前这个表哥诚恳的眼神,选择了相信。
“谢谢你,慕辰……表哥。”
她虚弱地道谢。
林慕辰看着她苍白却依旧清丽动人的脸,心中那份爱慕与占有欲更甚。
但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深知沈聿琛的可怕。
若是他真的动了他的女人,哪怕是她失忆了,一旦东窗事发,自己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他只能按捺住蠢动的心思,先将这朵他觊觎已久的花,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能这样日日相对,看着她全然依赖自己的模样,似乎……也是一种报复和满足。
于是,苏小妍以玉茹的身份,被林慕辰藏在了这个北城郊区里。
林慕辰,一边享受着这种扭曲的拥有,一边提心吊胆地防备着来自北城的任何风吹草动。
远在北城督军府的沈聿琛,对外宣称少夫人染病静养,暗中却加派了大量的人手,极力搜寻苏小妍的下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督军府,西院。
自苏小妍失踪后,这里便彻底沉寂下来,如同它的主人一般,被遗忘在角落里。
沈聿琛下令封存了此处,除了碧云定期来洒扫,不许任何人进入。
然而,每当夜幕降临,军务处理完毕,沈聿琛总会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踏入这片被月光浸透的冷清院落。
他推开那扇熟悉的房门,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她的清雅气息,混合着灰尘的味道。
屋内的陈设一如她离开那日,梳妆台上的脂粉未曾合拢,仿佛女主人只是临时出门,很快便会归来。
沈聿琛走到床前,指尖拂过那冰凉的真丝床单。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夜她醉酒后,他亲手为她沐浴更衣时,触碰到的温软触感。
他记得她当时脆弱又羞怯的模样。
记得她小口吞咽他喂的粥时,那纤长睫毛投下的阴影……
他坐到窗边的藤椅上,那是她平日里最爱坐着发呆或看书的位置。
他曾无数次在远处,或是透过半开的窗,或是借着月色,看到她就那样安静地蜷在那里,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猫,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孤寂。
当时他只觉厌烦,觉得她故作姿态。
如今想来,在她那孤寂之下,是否藏着他从未试图去理解的痛苦与挣扎?
“我没有……沈聿琛,你要相信我……”
那日在暖阁,她带着哭腔的辩解,此刻无比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相信她?
他当时被怒火和那不堪的一幕冲昏了头脑,哪里肯信?
可如今,冷静下来,回想起林慕辰当时那明显不正常的癫狂状态,回想起林晚晴过于恰到好处的出现和引导……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心底。
难道……他真的错怪了她?
这个认知让沈聿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他想起她决绝地拒绝献出心头肉时,那双燃着恨意火焰的眼眸。
想起她偷偷学习裁剪,暗中与云裳制衣合作时,那难得的闪着光的专注侧脸。
想起她在他身下承欢时,那混合着痛苦与欢愉的迷离眼神……
过往被他忽视,被他厌弃的点点滴滴,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针,密密麻麻地刺穿了他冷硬的外壳。
他以为他娶她,是屈辱,是责任。
他以为他厌她,是她心机深沉,是她不识抬举。
可直到她不见了,这偌大的督军府变得空荡死寂,他才惊觉,那个他一直试图推开试图忽视的女人,不知何时,早已在他心底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