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流畅而充满力度的剪裁线条……
那巧妙融合东西方元素,却不显突兀的独特手法……
那在奢华细节之下,依旧隐隐透出的一种清冷孤高的内在风骨……
这感觉……太熟悉了!
熟悉到让他心脏莫名地开始加速跳动,连血液奔流的声音都在耳中鼓噪。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林晚晴。
看到她转身时,那裙摆漾开的弧度,那如同水波般的光泽处理……
沈聿琛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手法!
这独一无二的对面料和光影的理解与运用!
他猛地想起来了!
很久以前,在西院的角落里,他曾无意中瞥见过几张被苏小妍慌乱藏起的草图!
上面的线条,对衣料质感的追求,与眼前这件礼服的设计,何其相似!
而这件礼服所展现出来的成熟与完美,这得需要何等的心血与天赋,才能在短短时间内,达到如此的境界?
一个荒谬、疯狂、却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他的心脏。
这种感觉几乎要让他窒息了!
苏小妍!
这设计……
这只能是苏小妍的手笔!
她还活着?
她就在北城?
而且她在为林晚晴制作礼服?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开!
所有的线索瞬间在他脑海中串联起来。
林晚晴前段时间对北郊一个裁缝铺异常的关注。
那件出现在慈善沙龙,被她高价买走的玉茹出品礼服。
以及眼前这件完美到诡异的订婚礼服……
玉茹……玉茹?
难道……
沈聿琛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又迅速涌上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巨大的震惊、狂喜、疑虑、以及一种被欺骗、被蒙蔽的滔天愤怒,如同火山喷发般在他胸中汹涌奔腾!
“聿琛哥哥!你怎么了?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林晚晴注意到沈聿琛的异常,关切地低声问道。
沈聿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却像是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甩开了她挽着他胳膊的手!
林晚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琛哥哥?”
沈聿琛却不理会她。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件礼服,仿佛要透过那华丽的布料,看到背后那个他以为早已逝去的身影。
是她!
一定是她!
在所有人惊愕、疑惑、探究的目光中,沈聿琛猛地转身,一把扯下胸前的礼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看都没有看林晚晴一眼,也没有对在场的宾客做任何的解释,如同一头被彻怒的豹子,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朝着宴会厅外冲去!
“聿琛!”
“少帅!”
沈文山的呵斥,林晚晴带着哭腔的呼喊,宾客们哗然的议论……
所有的声音都被他抛到了身后。
沈聿琛冲出督军府,夜风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却无法冷却他沸腾的血液。
他跳上停在门口的汽车,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去北郊!玉茹裁缝铺!快!”
他对同样惊愕失措刚追上来的张副官嘶吼道,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种疯狂的急切。
“是,少帅!”
张副官如豹子般跳上汽车副座。
汽车如同离弦之箭,刺破夜幕,朝着北郊的方向疯狂驶去。
沈聿琛紧握着方向盘,手背青筋暴起。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光。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叫嚣。
苏小妍!
等着我!
等着我……
而此时的督军府宴会厅,在沈聿琛离场后,陷入了一种极其尴尬的寂静。
方才还萦绕着的喜庆与祝福声,瞬间变为了震惊猜疑和窃窃私语。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地都聚焦在了脸色煞白如纸的林晚晴身上。
林晚晴精心维持的完美笑容早已碎裂,只剩下屈辱愤怒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
沈聿琛竟然……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苏小妍那个贱人,就这样抛下了她!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与林晚晴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宾客席中,唇角难以自抑地微微上扬的许婉仪。
她优雅地端着香槟杯,轻轻晃动着杯中金色的液体。
她看着林晚晴的样子,心中简直要放声大笑了!
痛快!
真是太痛快了!
原来如此!
外界都传言沈聿琛对林晚晴情有独钟,甚至为了她逼死了苏小妍。
可现在看来,恐怕是大错特错!
沈聿琛方才那失态疯狂的模样,哪里是为了林晚晴?
分明是因为他察觉到了苏小妍可能还活着的癫狂!
那个男人,冰冷的外表下,藏着的竟然是对苏小妍如此深沉不计后果的在意!
这个认知,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许婉仪。
既然沈聿琛的心不在林晚晴身上,那她许婉仪,岂不是依然有机会?
林家与沈家的联姻看来并非铁板一块,只要操作得当……
她不仅要重新争取沈聿琛的注意,更要给那个敢偷她照片底片的吴衣云,一个狠狠的教训!那口气,她可一直没咽下去呢!
吴衣云的父亲不过是北城一个小绸缎庄的老板,生意多半仰仗着与林府以及其他权贵之家的供应。
许婉仪在几次小姐太太们的茶话会上,看似无意地提起。
“听说吴家绸缎庄最近的料子似乎不如从前了。
上次我母亲想做件旗袍,送来的样本竟有些以次充好……”
“唉,做生意讲究诚信,若是心思不用在正道上,总想着攀附权贵,做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这生意啊,恐怕难以长久……”
这些轻飘飘的话语,经过许婉仪这位许家大小姐的口说出,立刻在北城的贵妇圈中产生了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