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孙世章的口也剧烈起伏。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神由暴怒逐渐转为一种憋屈到极致的灰败。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渗出血丝。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串带着血腥气的声音:
“还能怎么办……先准备……剿匪!”
这五个字,说得无比艰难,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元如同流水般填进剿匪这个无底洞,看到孙家儿郎的血染红黑风岭的石头……
而这一切,原本都该是沈聿琛来承受的!
一想到沈聿琛此刻可能正坐在北城的督军府里,悠闲地喝着茶,看着他孙家在这里焦头烂额、损兵折将,孙传禹就气得几乎要血管炸裂。
这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有苦说不出!
而此时的沈聿琛正坐在汽车里,看着道路两旁优美的风光,唇角勾着一抹邪笑。
张副官低声道。
“少帅,孙家那边接到剿匪命令了。”
沈聿琛淡淡“嗯”了一声。
“希望孙少帅,能好好享受这份‘第一’的荣耀!”
“张副官!”
沈聿琛随手点上一支雪茄。
“派人去搜集所有关于黑风寨的情报,越详细越好……
我们也要做好两手准备。”
“是,少帅!”
沈聿琛一回到府中,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来到了西院。
透过窗子,沈聿琛远远地看着他日思夜想的那个女子,空了的心终于踏实了。
“少帅!”
张副官匆匆赶来,递上一份刚整理好的情报。
“少帅,查清楚了。
黑风寨匪首报号座山雕,原名不详。
此人极其狡猾凶残。
寨中有匪众近千人。
而且……他们似乎和某些不明的势力暗中有勾结。
所以,他们的武器装备比一般的土匪,要精良不少。
他们甚至还有几挺轻机枪。”
沈聿琛嘴角噙着一丝冷意。
“果然不是普通的乌合之众。
看来,沪市总部这帮老狐狸,是想借这把刀,把我沈家军或是孙家军的好钢,给有心磨废了。”
“少帅,那我们……”
张副官面露忧色。
“若是孙家军强攻,他们必然损失惨重。
如此,倒正中对方的下怀……”
沈聿琛眼神锐利。
“你派出侦察连最精锐的士兵,化装成山民、货郎等。
给我把黑风山每一条小路、每一个山洞、他们取水的水源、物资补给路线,全都摸清楚了……”
“是,少帅!”
“另外,”
沈聿琛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狠戾。
“让我们的人,好好关照一下沪市总部那几位想出这个好主意的人的家眷和产业。
记住,要隐秘,要让他们肉疼,又说不出话来!”
哼!
这些人还真是从门缝里看人!
他沈聿琛不是只会打仗的武夫。
政治上的肮脏手段,他同样精通。
想坑他,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是,少帅!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孙传禹现在知道咱们坑了他。
他誓要报复我们。
威胁王德贵,让他把油耗提高到了三成。”
沈聿琛眼眸一眯,又转身向府外走去。
“走!去南城!”
“南城?”
张副官精神一振。
“少帅,我们是要趁孙督军父子不在,去灭了南城吗?”
“想什么呢!”
沈聿琛给了他一个暴栗。
“虽然孙督军父子不在南城,但他们在离开南城之前,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再说了,我们若是灭了南城,也出师无名!
到时候引起众怒,那我们可就双拳难敌四手了!
两败俱伤的事,本少帅不干!
张副官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少帅,那我们去南城干什么?”
“去见个人!”
“见谁?”
沈聿琛大踏步往外走,挺拔的身影很是矫健,军装下摆随着他的走动猎猎作响。
“张副官听令!你去军库……”
“是!少帅!”
张副官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沈聿琛换了一身常服,和同样一身便服的张副官,悄悄地进入了南城。
两人来到南城最豪华的西洋酒店,818房间。
“笃笃笃……”
“是谁?”
一个带着洋腔的中文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门被打开,里面的人是荷兰军火商的中间人范·德卡。
“是我!”
奢华的套房里,沈聿琛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气度雍容。
他微笑着与范·德卡寒暄。
两人悠闲地品着红酒,仿佛只是寻常的商业会谈。
直到酒过三巡,沈聿琛才轻轻放下酒杯,对张副官点了点头。
张副官会意,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推到了范·德卡的面前。
范·德卡疑惑地打开牛皮纸袋。
发现里面是一叠叠清晰的照片,和一些文件。
是南城密探与王德贵在茶楼交易的照片。
标记着油桶在南城油库的特写照片。
运输路线的地图标注照片……
甚至还有一段微型留声机录下的王德贵与密探讨价还价的对话!
范·德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拿着文件的手,微微颤抖。
沈聿琛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语气温和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范·德卡先生,我知道你与孙少帅的关系匪浅。
你们既是同窗,又是生意伙伴。
孙传禹一向很信任你,也很重视你说的话。
我这个人,一向崇尚公平交易。
孙少帅看上了我的油,打个招呼,我未必不肯卖给他。
他何必行此鸡鸣狗盗之事,平白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突然,沈聿琛的声音陡然转冷。
“我的油,他孙少帅不能白用。
既然孙少帅用它们喂饱了他的新玩具,那么,就让那玩具,分一只过来给我看看吧。
这很公平,不是吗?……”